淹死之人对水流的感觉灵敏极了,群鱼在混乱之中早就逃离了现场,可他分明感到还有一个巨大的活物在暗中移动。他不安地握住了陆之穹的手,提醒他:“水里有人。”
陆之穹却顾不上管他,因为同一时刻,小小白也传来了消息:“你有看到千里吗?!小心,他有问题!”
“嗯?”听到千里的名字,陆之穹的脑海里便浮现了那支射穿游轮的金箭。
“是那群鸟,让我想起来了……”白渐潇的话音急切,“还记得那天早上吗?船长A跟我们抱怨,说最近好几次航行,都看到一群奇怪的鸟跟在游轮后面,这说明千里绝不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游戏!可他却说自己是在金刚鹦鹉码头误打误撞来到这里,他在说谎!”
“我就说,和殷千翎混的没一个好东西,”陆之穹立刻迁罪上了,“什么锅配什么盖,什么鸟配什么人!”
“千万小心!我试着用精神体搜搜看他在什么地方。”白渐潇千叮咛万嘱咐。
卓恩可怜巴巴地拉着陆之穹的袖子,“那个,听我说,水里有人……”
陆之穹只感到一只柔软的被水泡涨的手贴在自己皮肤上,连忙把他甩开了:“你一根权杖怎么屁话那么多!”
卓恩张大了嘴巴,浑身都在伤心地流水。
此刻,大钻头冲开了最后一道门,正在底层牢房的位置,一道狰狞的裂口出现在他们眼前。海水大量灌入,泄洪一般爆发着大海的无限伟力,而人世间的一切在洪流中颤抖,无可避免地向下沉没。
陆之穹深吸一口气,在这里收集空气已经十分困难,他得省着用。他的力量并不是无限的,此时疲惫感和兴奋感同时在身体中涌现,冰冷的海水裹挟走他的温度,过度的消耗又让他浑身发热。
可好戏还没开场呢,他想,登台的都是些了不起的演员,让我看看我们都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将一切能用的东西,那些家具,那些沙发、台球桌、雕塑,全都融合起来,一点一点一层一层地从边缘填补那个窟窿。窟窿越裂越大,海水不断将填充物冲毁,然而窟窿毕竟是在变小。通过精神体的眼睛,白渐潇看得心惊胆战,这是以一人之力在对抗整个海洋的暴虐之力,他怕陆之穹撑不下去。这时候他若倒下,只有葬身海底的命运,自己甚至连救他都做不到。
然而男人的神色始终平静、冷淡,编好的辫子松开了,柔软的银发飘散在海水中,头顶的金色光环是坠入深海的月轮,照亮他的眼眸如深蓝的海水浮动着月光。
卓恩第三次开口,因为他实在感到了迫近的威胁,“有人在靠近——”
他甚至没有说完,便感到身后的水流完全乱了,他颤抖地回过身,看到另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阴影中浮现,已经做好了拈弓搭箭的姿势,箭尖直指自己——不,指着陆之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