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朗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弯腰在桌边坐下来。
桌对面的宋情忽然抬眼看向他身后,眼神有些惊讶,“你来找连锦?”
拎着纸袋追上来的杨卷停在桌边,先是看了一眼贺朗的侧脸,然后才对宋情摇头道:“不是。”
宋情笑了笑,招手示意他到自己旁边来坐,杨卷迟疑两秒,最后还是没敢去坐贺朗旁边的空位,转身绕去了宋情那侧坐下,然后数次欲言又止地看向贺朗。
察觉到他摇摆不定的目光,贺朗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抵在脸侧,隔绝掉了他那讨人厌的目光。
杨卷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失落,他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望着前方的泳池里静静发呆。
贺朗却觉得有些度日如年,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表情很凶地转过头来问:“有话就快说,别在这磨蹭。”
杨卷吓得骤然回神,一鼓作气地将抱在怀里的纸袋放上桌,朝他的方向推过去,“我来还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贺朗坐着没动。
杨卷闻言,转头看了看宋情。见她正背对自己在和别人说话,他才放轻声音回答,“上次你让我丢掉的上衣,我已经洗干净熨平了。还有你的 ”他顿了顿,耳朵根子轻轻发烫,“你的泳裤,你留错了收货地址,泳裤寄到我这里来了。”
听到留错地址的话,贺朗脸色有些黑,“地址我已经改掉了,泳裤我也重新买了,这样的t恤我的衣柜里还有很多件,你拿走丢掉吧。”
杨卷抿着嘴巴没说话。
贺朗没有再管他,起身往泳池边走回去。他没回浅水区,而是打算直接从深水区下水。馆里的救生员已经认识他,知道他游泳技术不错,所以没有分神去留意他。
杨卷连忙从座位里站起来,小跑着跟了上去,“衣服我洗了三遍,熨过以后也不皱了。”
贺朗步子不停地走在前面,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杨卷声音大了点:“我还用干净的包装袋把它装起来了。”
贺朗加快了迈步子的频率,周身弥漫着压抑又烦躁的气息。
杨卷不由得顿了顿,声音也渐渐跟着低了下来:“泳裤是新的,也要丢掉吗?”
贺朗阴沉着脸停下脚步,转身拎过他的衣领拖进墙边的视角盲区里,冷嗤一声问:“你看我像是缺这点衣服钱泳裤钱的人吗?”
杨卷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表上。
其实从第一次在漫展会馆外见到贺朗,他心中就已经隐隐猜测出来,贺朗的家境大概非常好,是比他们家还要好很多的那种好。
他收回视线,沉默地摇了摇头。
贺朗脸上嘲讽的意味更甚,“那你为什么还要追着我来还这些东西?”他居高临下地审视杨卷,目光锐利得犹如要将他整个人都穿透,“你来这里到底是想干嘛?”
他来这里做什么?杨卷在心中给自己想了无数个牵强或是合理的借口。想要来提醒他修改收货地址,泳裤这种私人物品不方便托人转交,衣服和泳裤还很新不想就这样浪费,托人转交怕他转头就丢进垃圾桶里。
但其实自己只是想来见他,杨卷在心中这样说,张嘴的时候却变成了:“对不起,我没有想太多。”
贺朗盯着他低垂的眼睫毛看,听到他开口道歉,面上没什么情绪地问:“那天晚上的蛋糕是你买的?”
视野中的那两排眼睫毛抖了抖,如同两片蝉翼般轻轻扇了上来,贺朗直直望进了他的眼睛里。
杨卷老老实实地答:“是我。”
“送蛋糕给我吃,在体育馆主动给我递水和毛巾,衣服脏了皱了,还要亲自洗干净后跑来送给我。”贺朗笑了一声,眼眸里却铺满寒霜,“你到底想干嘛?”
杨卷蹙起眉来,想要向他解释,送蛋糕只是为了感谢那天他帮过自己,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贺朗却没心情听他慢吞吞地解释,拖着他的衣领往前提了提,“一个学校总有要遇到的时候,你这么讨好我,不就是想要取得我的原谅?”他的嗓音渐渐下降至冰点,“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欺骗我的那两个月,是一个蛋糕,帮我洗衣服就能扯平抵消的吗?”
杨卷张了张嘴巴,目光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贺朗原谅自己。
“不过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现在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贺朗漫不经心地松开他,眼底浮起几分漠视的情绪,“想让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