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回南站起来,低头看着俞夺:“你还有别的要说么?”
“……”
俞夺终于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把椅子转过来,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随手给自己点了根烟,长吸了一口,又呼出来:“现在没了。我去倒杯水……你那有热水袋或者加热贴吗?用热的捂一捂就好了。”
“没有。”蔺回南转身,“我去理疗室找找。”
大概是喝醉了,俞夺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
他只是正好瞥见蔺回南把椅子推回原位的手手指修长,轮廓匀停,便又拉住蔺回南的衣服,露出一个颇漫不经心的笑:“算了,理疗室能有什么热水袋……要不你拿手给我捂一捂?”
蔺回南回头停顿了会。
十分钟后。
俞夺用手撑着,翻身坐到茶水间一张一米多高放花瓶的台子上。他撑着头,夹着烟,一动不动地看着蔺回南的手发呆。
蔺回南洗干净手,用热水泡了条毛巾,最后把毛巾一点点、淅沥沥地拧干水,捂在了自己手上。
他走过来,低着眼皮:“你要不直接用毛巾?已经拧干了。”
俞夺腾出只手,用指肚戳了下毛巾,随即懒洋洋道:“不要。烫。”
蔺回南把毛巾挂到一边,没有再说别的:“把衣服撩起来。”
俞夺还是撑着头没动,笑了笑:“要不我直接把衣服脱了吧?”
蔺回南没抬头:“你不嫌冷就随便你脱。”
俞夺抬起只手,停在半空,好像在试空气的温度。但大概是觉得全脱了冷,还是没有脱,把烟叼到嘴里,两只手慢吞吞地把卫衣撩了上去。
俞夺瘦,绷紧小腹便能看到浅浅的腹肌轮廓。
他低下头,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肚子:“看,我的腹肌。”
蔺回南:“……”
俞夺又点了点左肋骨下面的地方:“这里是胃。”他好像突然生出了对另一个人介绍他自己的身体器官的兴趣,又向右点了点,“这里是我的肋骨,这里是我的胸骨,这里是我的肺……这里是我的心脏。”
俞夺一阵头疼目眩,却听见自己心脏在酒精作用下跳得很快。他没有想别的,只是听见了,便单纯地拉过蔺回南发烫的手,按压在自己的右胸口,嗓子有些哑:“这是我的心脏……你听,它跳得很快。”
蔺回南猛然缩回了手,好像是他引着他的手放进了一团火源。
但蔺回南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合起两只手轻轻捂在俞夺胃上,神色平淡:“我知道胃在哪,不用你教我。”
俞夺“呵”地笑了一声,掸了掸烟灰,慢慢地抽着烟。
蔺回南的眉目在白色的烟气后更加模糊不清。
彼时两个人都不说话。
俞夺不说话是因为他已经快要醉过去了,仿佛连胃的疼痛感都要离他远去,他眼里只剩下蔺回南,脑子里也只剩下“今天过得还挺开心”。
而蔺回南不说话,是因为他生怕多一句话,多一个眼神,他便要暴露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来。
他们心思各异,却总是能达成一种默契的和谐。
俞夺高高坐在台子上,分着两条腿,一只手撩着衣服,一只手掸着烟,像一具凝固了的雕像般静止不动,只有胸膛在因为呼吸而微弱起伏。
蔺回南给毛巾换了几次水,指节被烫得有些红,而俞夺闭着眼,似乎是就这么坐在台子上睡着了。
蔺回南用拇指轻轻按了按俞夺的胃,声音很轻:“胃还疼吗?一会外卖到了你吃完去吃药。”
俞夺没有动,也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