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水!”陈双急得往前一步,不知道那个伤口有多大,尽管自己恨透了那个人,可是他不能让陆水杀了他,“你把刀给我!我来!你只是生病了,哥现在带你回去睡觉,明天……明天我们去医院,医生看一下你,你马上就好了,好了之后……去上学,去考大学。你把刀给我,好吗?哥来杀他。”
“陆水。”屈南这时把陈双伸向前方的手按下了,“我是来帮你的,你别冲动,我已经都知道了。”
陈双的头慢慢地转过去,疑惑,迷茫,困顿,绝望,无法相信,种种情绪在他眼里过了一遍。不,不会的,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连他自己都不想知道。
他只要回忆起来,就是死一样的感觉,彻底推翻了自己存在的理由。
没有,不是,陈双摇了摇头。“不是……屈南你不要管我家的事。”
“我都知道了。”屈南却把残忍的现实说了出来,陈双的反应充分证明了俞雅的话,他大脑里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运作。当一个小孩子遭遇依赖的亲人背叛和伤害,又无法独立,再面临这种死胡同时,他们选择淡化,淡忘,甚至否认,篡改自己的记忆。
他又看向了陆水。“我都知道了,小火柴人是你,大火柴人是你爸爸,有圆圈的那个是你哥哥。你保护了你的哥哥,陆水,你很勇敢,很好,但是现在你不需要这么勇敢。因为我们来了,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可以帮你。”
陆水还是没有反应,和他平时的神态差不多。他手里的刀又举了起来。
“不要!”陈双朝前扑过去,被屈南一把捞回来。他被捞住了腰,距离自己的弟弟只有几米,却眼睁睁看着他走向万劫不复。
“我来,我来杀了他!我来杀!我来杀!”陈双往前伸手,试图逃脱屈南的束缚,冲到自己的弟弟面前,替他完成这一切。只要那把刀上有自己的指纹就可以了,他终于可以替弟弟承担一次。
“陈双!”屈南快要按不住他了,“陆水他没有疯!”
一道刀伤出现在陈智明的左肩上,仿佛只是陆水轻轻一戳,纸就破了。
什么?陈双挣扎的动作开始凝固,在屈南的怀里逐渐变成一个不会动的人。他侧过头,看着屈南的眼睛,希望能从里面看出答案。
“陆水,你不要干傻事!”屈南将怀里的人转移到一侧,让陶文昌扶稳陈双,他再单独一个人往前,走近1米多,“我知道你没有事,你只是小时候受了刺激,有交流障碍。但是你没有事,对不对?你不要吓你哥,来,咱们好好沟通。”
陆水盯着地上的血,不肯给一点反应。
“别干傻事,别干傻事。他死了不要紧,你怎么办?你哥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自己了。”屈南一点点靠近,但是那把刀的刀刃就压在陈智明的喉咙上,陈智明明显挨了打,五官都快要移位了,“你很聪明的,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连我都能怀疑你是装的,你以为你骗得过警察么?”
陈双愣在了陶文昌的怀抱里,只是无神地看向弟弟。他已经没有吃惊这种情绪了,大起大落之后他的情绪接收器开始坏死。
“你看,你有那么多奖杯和奖牌,真正疯掉的人是不可能参加比赛的,我一开始就怀疑你了。这些我能想到,警察也能想到,你能骗老师、同学、邻居,可是总能让人发现破绽。”屈南继续靠近,“把刀,给我,你不能把一生毁在这个人手里,杀了他,不会让你和你哥自由。”
陆水的手臂开始发力,他向下俯视,曾经自己需要把头抬高才能看清楚的父亲,已经跪下了。
“你觉得陶文昌很好,是不是?他很聪明,又有女朋友,最适合照顾你哥,所以你给他糖,还提前画好了棒棒糖,让你哥以后有的吃。”屈南不敢往前走了,再走一步,就要刺激到陆水的精神,“可是陶文昌没法照顾他一辈子,你和他是兄弟,你们的血缘关系才是一辈子的。你出了事,你哥还有心情吃糖么?”
反复提到了哥哥,陆水眼里才有一点情绪,开始积累,开始涌动。
“你没有夺冠的渴望,是因为你根本没计划以后,是不是?好,就算你把他杀掉了,你是病人,还要接受无数强制性的治疗,那你就真的疯了!所以……别干傻事,你还可以有很好的人生,你可以养狗,你可以完成你的心愿。”屈南盯着刀刃,“你不是很喜欢游泳么?你可以继续当跳水运动员,你要是杀了他,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你等等,等一下……”
说着,屈南掏出手机,又拨通了那个手机号。几秒钟后有人接起来,屈南打开了扬声器。
“怎么又是你?”顾风不耐烦了,“我在训练,没时间回答你的问题。”
“顾风,我是屈南。”屈南大声地说,把手机,往前递,“不是我找你,是陆水,陆水找你。他和你有话要说……”
一直低垂的头,开始往上抬,陆水眉头还皱着,不解地看向屈南。
“陆水?”顾风喂了几声,没听到回应,“陆水?你找我?”
陆水这时才开始有了大幅度的反应,刚刚起伏不明显的胸口开始上下伏动。
顾风?陈双运足了气站稳,才想起顾风是陆水的队长。可是他不记得弟弟和顾风有太多交流,而且弟弟根本不开口说话了。
“陆水?”顾风又问,沉默两秒后,开始怀疑这通电话是恶作剧,“陆水你在么?是你么?”
陆水猛地吸了下鼻子,这一口气像是沉了几百年,他打开了关闭几年的声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