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女士与克莱尔小姐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会儿这位面试者,交换了下视线,由威尔女士开口询问:“乔伊·雷切尔先生,你了解过文员的工作内容吗?”
“是的,女士。”
“很好。”威尔女士微微点头,接下来便开始询问面试三件套——“自我介绍”、“为什么希望进入市政厅”、“对市政厅政令有何评价”。
乔伊的回答中规中矩,威尔女士也没有对这些回答进行评价,显然,这几个问题怎么答都是可以的,只要别故意对着干就行。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最后,请回答我两个问题,雷切尔先生。第一个问题是:如果在你下班期间,你所居住的街区发生需要请求亡灵干涉的紧急事件,你认为你应当怎么处理你面临的状况?”
乔伊愣了愣。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面试问题会这么古怪,乔伊紧张地思索了会儿,结合他在报纸上看过的市政厅处理紧急事态时的报道,斟酌着开口道:“嗯……我想我应当配合治安员的工作,将住户疏散到街区外。”
“用什么理由疏散呢?”
“嗯……有人家的煤气管道泄露之类吧,如果直说是需要请求亡灵协助的严重事件,搞不好会引起恐慌。”
“很好。第二个问题:当你被要求参与执行一项当地居民难以理解、并表示出明显抵触、不配合态度的新政令,你认为这项政策是对本地市民有利的,但你难以说服大众接受;那么你是否愿意配合上司,将该政令修饰美化成另一种政策,又或是想出别的办法对该政令进行伪装,先力求推广施行,再等待人们慢慢接受、理解呢?”
乔伊再度愣住。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前面几个问题其实都是铺垫,最后这个问题才是这场面试的真正关键!
意识到这一点,乔伊脑子里便立即冒出了答案。
面试的这几个问题,其实都没有标准答案,只要方向上没有太过分的偏离就行——这一点乔伊已经意识到了。
最后这个问题也是一样的,中规中矩地进行回答,例如“相信上司的决策、积极配合”、“在推广政令时努力说服民众”、“劝上司暂缓施行,或一点点地推出、给民众充分的缓冲期”都是可以过关的。
但乔伊既然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他自然不愿意只是如此随大流地回答、获得个平庸的评价。
认真地思索了会儿,乔伊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威尔女士,克莱尔小姐,我是这么认为的……既然推行这项政令会让许多普通人反感,那么也许这项政令本身或许就有什么地方是与大众的期望违背的。民众的期望不一定正确,我也并不认为市政厅的政令必须符合所有民众的意愿,但民众的诉求,我想市政厅也应该进行充分的了解,在了解的基础上去认识政令的必要性、和推行的紧迫性,再进行相关的工作,我认为或许这样能够更为妥当。”
刚把答案说完,乔伊便看见面前的两位面试官女士都露出了微笑。
心中大石落地,乔伊知道自己的回答或许并不非常完美,但一定是符合市政厅的期望的。
这也是他卧病在床期间无数次翻阅因纳得立周报、无数次收听因纳得立广播台期间慢慢建立起的、对亡灵政权的认知——这个政权从不单方面地决定人们需要什么、人们必须按什么样的规矩来做事;亡灵政权在推行新政策前,总是会不厌其烦地调研、不厌其烦地了解听取当地人的想法!
威尔女士摘下眼镜,笑着站起身,冲乔伊伸出手:“很高兴以后能与你共事,雷切尔先生。”
乔伊·雷切尔强忍心中激动,礼貌地与威尔女士、克莱尔小姐先后握手。
送走这位面试者,克莱尔小姐一边坐下,一边感慨地对威尔女士道:“摩西港真是人才济济。”
“可不是呢。”威尔女士笑道。
这场面试,其实从面试者走进这间办公室的瞬间就开始了。
面试者若走进门便对仅有两位女士搭档的面试官组合大皱眉头,眼神游移、打量面试房间内的陈设、怀疑是否有第三位主导地位的男性面试官藏在不公开的地方,就得被扣分……若在接下来的回答问题中不能加分补救,就得被淘汰。
本能地轻视他人并不算不能原谅的毛病,但是在傲慢之余又不能表现出相对出色的才能,那显然这样的人并不符合市政厅的条件。
同样的,若是面试者下意识轻忽看上去十分年轻(本人确实也非常年轻)的克莱尔小姐、只关注地应付似乎看上去更加权威的威尔女士,也会被扣分——肤浅也不算是不能原谅的毛病,但既然有着肤浅这种性格破绽,想获得市政厅的职位便也得多拿几分才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