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这能为小真争取到时间。
他必须要阻止决议的发动。
在这种情势下,猫先生又会做什么呢?小真下意识地开启了通讯器,通讯器内只响着沙沙的电流声。那只猫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讯息。没有任何讯息!混账猫猫,坏猫猫。
他所身处的房间是吉尔公爵事先定下的酒店,自切割了思维触手操控亲王尸体后,为降低思维分散带来的风险,小真回到酒店后就一直保持半醒半睡的休眠状态,三天的亲王生涯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短暂的迷梦。
现在的房间空无一人。无论是猫先生吉尔公爵,还是他的泽金号船员们都不在这里。
混账猫猫,坏猫猫。
小真关掉了通讯器,转身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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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前走去,空中弥漫着硝烟与战火的味道。
西宜奇星已经不再是安全的地方了,就像是当初的地球。他在走廊中前行,他能听见建筑外轰鸣的炮火声,震动的天花板不时落下簌簌的尘埃。一些旧日的意识从记忆深处涌了上来,不停地在他的脑中翻滚。他仿佛听到了韩老板的低语,“只有你才能阻止这场黑盒会的阴谋。”
是的,我必须要完成我的使命。
他低声说:“小真,我这就来了。”
……
……
在他的记忆中,父母的床下是禁地。
他依然能记得那天他偷偷把一只蚂蚱放在纸盒里带回家,结果蚂蚱越狱跳到了床下。他趴到床底去追捕这只小逃犯,然后瞧见了那个破旧的木箱。它很旧,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就像被遗忘在了时光中。
他将木箱拖了出来,还没等他打开,回家的母亲一见这景象就把他训斥了一番。她把木箱推回了床底,她的动作很轻很小心,仿佛这个木箱是易碎的玻璃。
“不要随便碰它。”妈妈如此说道。
那个木箱里一定藏着秘密,他对自己说,也许是爸爸妈妈偷偷藏起来的珍宝。后来终于有一天,年幼的他又拖出了床底的木箱并偷偷打开了它。那里面并没有什么他臆想中的珍宝,而是一些很普通的物品,发黄的笔记本,老旧的随身听,几盘过气歌手谭筠的磁带,还有一本薄薄的相簿,那里面是他未曾见过的亲人。
从那时起,他得知自己曾经有一位哥哥。
一位血脉相连的亲哥哥。
他的哥哥叫做颜岸。爸爸妈妈把他短暂人生中各个时期的相片收藏于相簿内。一张婴儿满月照,一张幼儿园蹲在沙堆前傻笑的哥哥,爸爸妈妈带着他去公园玩耍时的照片,他在第四中学里不同时期的全班合影,他拿着奖状与老师合影的照片,他参加全国竞赛举着奖杯的照片。他的哥哥长得和他很像,幼儿园和小学时期的几张照片几乎让他以为这就是自己,但在进入高中后,颜岸的相貌开始与他有了明显的差异。可哥哥的生命也在高中戛然而止。
他死于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父母一直无法从哥哥的死亡中走出来,在哀恸了数年后,他们将属于颜岸的物品统统塞进箱子扔在床下,自我催眠地将他的痕迹从生活中抹除。然后他出生了。
他很确信一点,如果颜岸没有死亡,那绝不会有他的降生。
他是哥哥的替代,一个弥补伤痛的替身。
哥哥的名字叫做颜岸,而他名叫做颜渚。
从幼儿园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名字。渚谐音猪,那些讨厌的小朋友经常会嘲笑他是一只“猪”。他曾经回家嚷嚷要改名,但父母那一刻的表情让他闭了嘴。
后来他在新华字典上查到了自己名字的含义,渚,意味着水中的小洲。哥哥是岸,而他是渚。
他们是隔水相望的兄弟。
父母几乎从不提起这位哥哥,他们以沉默和回避建起了坚固的城墙,将难以承受的哀痛隐藏于其中。他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得到一点点哥哥的信息,他的哥哥学业优秀,品行端正,是一个极为懂事的好孩子。
在其他大多数亲戚朋友的描述中,也几乎都是一样的评价:是一个好孩子,可惜了呀。
他们的言词里,好孩子这个模糊的名字指代了哥哥曾经的一切。
但他知道自己哥哥的更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