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的顾溪又坐在火炉边织毛衣了,虽然那两人给孩子买了好几身羊绒衫,而且羊绒衫要比他手上的毛衣暖和多了,但顾溪没有拆线的意思。织了有二十分钟,门帘被人掀开,两人走了进来。一看到顾溪在做什麽,他们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後上前。在乔邵北出手前,顾溪自觉地把毛衣放进袋子里,照这样看他过年前是没办法给孩子们织好了,不过孩子们现在有的穿,他可以慢慢织。
“小河,上来一下,我们有话跟你说。”
“小河,你上去吧,今天早点睡。”徐奶奶出声“赶人”。乔邵北快了顾溪一步拿走装着毛衣的袋子,展苏南直接握着顾溪的手腕把他拉了出去。徐奶奶面色平静地关了门,假装没看出那两人对顾溪那麽明显的意思。
顾溪也有话跟两个人说,进了两人的房间,顾溪直接说:“苏南、邵北,以後不要给阳阳和乐乐买那麽多东西,他们还小,不要给他们花那麽多钱,会惯坏他们的。”虽然这两人是孩子实际上的父亲,他也不愿意这两人为孩子花太多不必要花的钱。
展苏南和乔邵北很无所谓地说:“不会,阳阳乐乐那麽懂事怎麽会被惯坏。”他们欠孩子的太多了,这些东西算什麽,又不值什麽钱,当然这句话两人是不敢说的。见顾溪的脸色有点严肃,乔邵北赶紧岔开话题,两人拉着顾溪东扯西扯了些没营养的话,就让他回屋睡觉,并且没收了顾溪的毛线袋子,这才是他们把顾溪叫上来的真正目的。
毛衣的进度之所以会这麽慢跟两人的“捣乱”不无关系,顾溪争也争不过他们,索性下楼洗漱,回屋休息。明天是两个孩子的生日,看两人这样子是一定要大办了,他还是要跟两人说说,不要给孩子花那麽多的钱。孩子从小的生活就是节俭,一下子给他们买那麽多好东西,他怕会影响孩子们的性格和价值观。
回到屋里,就见床上两个开心了一整个晚上的孩子正在睡梦中发笑,顾溪擦了擦乐乐嘴角笑出来的口水,脱了衣服,上床关灯。黑暗中,顾溪睁着眼睛心里一如这几天晚上那样,无法平静。白天回来的路上被展苏南握住手时他着实吃了一惊,展苏南的手很暖和,几乎称得上灼人了。可在那一秒的心颤之後,他的心平静得连他自己都快要感觉不到心跳了。
捂住胸口,顾溪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们难道没有发现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吗?难道,没有发现他已经老了吗?对那两人,他说不出绝情的话,可是该怎麽让他们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本来他是想着就站在原地什麽都不做,让那两人死心,可是展苏南下午的那一握让他明白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麽简单。满心困扰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孩子,顾溪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觉,等过了年,还是找机会跟他们说清楚吧。
凌晨3点,二楼一间屋的房门被人轻轻地打开,两道人影鬼鬼祟祟地走出来,怀里抱着什麽,蹑手蹑脚地走到隔壁的房门口。两人先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儿屋内的动静,然後一人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用力,门锁着。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另一人,那人蹲下,从口袋里摸出什麽东西,插进钥匙孔里。
哢哒一声,门锁开了,两人屏气凝神地又偷听了一会儿,屋内的人没有被弄醒,他们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大约三分钟之後,两人从屋里出来了,手上还抱着东西。反锁了门,两人又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门。夜,静悄悄的,好似什麽都没发生过一般。
早上6点,顾溪就醒了,这几天晚上他都睡得不是太好,一睡着就是无止境的梦,梦里有十二年前的事情,也有这十二年中的事情,或者是单纯的某两个人的脸。阳阳和乐乐还在睡着,考完试放三天假,他们不用上学,最近又有两位叔叔分担了他们的早饭工作,所以不用担心睡过头。
北方的冬天屋里暖和,顾溪睡觉就穿着背心和内裤。从被窝里坐起来,他侧身去拿自己放在桌上的衣服,抬起的手却愣在了那里,他的衣服呢?桌上放着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但不是他的衣服!顾溪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桌上的衣服仍是那样的陌生。衣服的最上方摆着一张明显应该是信的东西,顾溪拿起来,展开。
——小河,天冷,你穿得太单薄了,我们看着心疼,但又深知你不会让我们给你买衣服,只能出此下策。你的衣服我们拿走了,这是我们给你买的保暖内衣和羊绒衫、羊绒裤,你穿上看看暖不暖和。小河,请不要拒绝,也请求你不要怪我们,保暖内衣裤都是洗乾净的,请放心穿。
PS:你一定要穿,如果你不穿就是还没有原谅我们。
顾溪的眼睛瞪大,直直地瞪着手上的那张纸。前面还在说请求,最後一句直接是威胁了。顾溪笑不出来,但也生不起气来,他只想知道那两个人是什麽时候进来把他的衣服换走的。他怎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可以肯定他昨晚睡觉前有锁门!
穿,还是不穿?顾溪不想穿。孩子们的东西他无法拒绝,但就他来说他是一点都不愿意那两人再为他花钱。顾溪的头有点晕,他一手捂住额头,只觉得深深的无力。
7点钟,顾溪才从房间里出来,身上穿着他自己的外套,而外套里面则是一件黑色的羊绒衫,羊绒衫里是一件高领的保暖内衣。走过乔邵北和展苏南的房门口,看着屋内的窗帘还拉着,屋里也没什麽动静,顾溪抬起的手缓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