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那么喜欢他,那个人最后是不是——就不会躺在那冰凉的地板上,望着那被他苍白的天花板遮挡的,永远都不可能等到的将来?
双手死死地抓着手中的笔记本,苏恒帆像是在问那个已经不在的人,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转专业,上课,打下手,实习——然后毕业,在做出确切的选择后,这一连串的事情没有产生任何阻滞。
就仿佛是天生吃这一口饭的一样,那些本该晦涩难懂的知识,只需一遍苏恒帆就能轻易地将之记在心里,并切实地运用到实际操作当中。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季榆在一旁的辅助指导,但苏恒帆的进步,就连季榆都不由地感叹他确实选对了专业。
只花了两年的时间就学完了别人四五年才能学完的东西,然后在季榆的手底下混了两年——苏恒帆就正式成为了在警署挂号的正规法医了。
然而,无论如何苏恒帆都没有想到,在他刚上任的第一天,送过来的第一具尸体,竟然会是他最为熟悉的面孔。
——抑郁症,据说和感冒一样普遍,只需积极地治疗,就不会产生太过严重的后果的疾病。
看着那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苏恒帆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曾经那个心理医生所说的,对于抑郁症的介绍。
那些所谓的“据说”……果然都是狗-屁。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苏恒帆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屋子里那熟悉的布置,蓦地嘲讽一般地扯了扯嘴角。
失血过多——哪怕不进行尸检也能够得出自杀的结论,那个人对于下刀的角度,有如每次在解剖室中一样精准而利落。可那个满脸泪痕地说着“我儿子不可能自杀”这种话,要求进行医学解剖的女人,却第一次让他生出反胃的感觉。
仰仗着季榆对自己的一点温情,死死地抓着妄图掌控对方的人生——天底下为什么不存在为人父母需要进行的考试,一直都是无人能够解答的谜题。
【……我也想像电视剧里能够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主角一样,毫无顾忌地抛下其他所有的东西,但不管我在他们面前说得多么坚定,装得多么不在意,他们也依旧是我的父母,是一步一步陪我走到现在的人,我不能将你彻底地摆在他们前面,却也做不到为了他们把你抛开,到最后只能一个人蜷在角落里,祈祷着曾经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的两个人,能够为了我再委曲求全一点,再退让一点——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儿子了吧?】
仿佛喘不过气来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苏恒帆甚至都觉得自己的眼眶已经干涸,流不出任何水滴。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那样口口声声地说着希望一个人幸福的话,却又在同时掐灭对方所有快乐的源泉,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做着许多开明先进的事情的时候,又怀抱着那样陈旧腐朽的思想——人,果真是这个天底下,最为复杂而可怕的生物。
就像他明知道季榆一直都承受着来自父母的压力,明知道这个人需要依靠药物来维持自己的状态,却依旧放心地让对方一个人待在家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