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粟松青刚刚出事,家中的房子公开挂出拍卖,他已经开始尝试着四处找工作面试,却在街头遇到过昔日偶有往来的年轻富家子弟。那人认出他来,先是口头不留余力地奚落他一番,而后又一双眼睛紧紧钉在他脸上,毫不掩饰眼底的贪婪与渴望,提出让他用身体来换房子。
那样轻视的目光与那样不堪入耳的话,粟松青还在的时候,对方断然是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分毫来。
手腕被醉酒客人握住,粟息没有丝毫挣扎,“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中年男人闻言一顿,仍旧没有放开他的手,只抬起眼皮从桌面上慢吞吞扫过,最后定定地望向碗边堆满虾壳的白色餐盘,口吻模糊:“你把它端下去。”
那只盘子放在他右手边的里侧,粟息站在他左手边的外侧。对方口中虽是这样说,却丝毫没有要帮粟息将盘子端出来,或是微微后仰给他腾出空隙来的意图。甚至于,对方从头至尾,似乎都像是对他抓在粟息手腕上的那只手毫无所觉。
粟息眼底波澜不惊,“先生,麻烦您先放开我的手。”
中年男人这才恍若梦醒,睁大一双已经眯成缝的眼睛,轻轻喘出一口气,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粟息上前一步,一只手伸出去,越过喝醉的中年男人横搭在桌上的右手手臂,去端那只垃圾高高堆满的盘子。
他下腹轻轻抵在桌前,身体前倾稍稍弯腰。上半身拉伸的同时,隐没在衣服的腰线贴着束腰的黑色制服布料渐渐显露出来。
一只微微发胖的手悄无声息地贴上他的腰侧肉。
粟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端着盘子的那只手朝醉酒男人的怀中偏斜一分。沾满红油的酱料的虾壳哗啦一声从盘中滑落,尽数掉落在对方的裤裆和大腿上,浅色的长裤布料瞬时被辣椒油浸透。
醉酒的中年男人眼皮一抖,却来不及伸手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虾壳在自己的裤子上留下大片红油污渍。他陡然醒过酒来,脸色骤变,起身拍落身上的虾壳和酱料,捏住粟息的小臂厉声呵斥:“你在干什么?!”
桌上其他员工终于也无法做到对男人这边的动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纷纷从手机上抬起头来,不约而同地看向粟息。只是在座所有人当中,没有一人在公司中的职位要高于醉酒的男人。他们虽不再漠视,却也只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冷眼旁观而已。
将对方的变脸速度看在眼里,粟息心如明镜。眼前这人的确是喝了酒,却也远远未到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不过借着醉酒来占便宜而已。他心中思绪转得极快,面上适时露出几分愧疚。独自生活两年,他早已深谙如何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低声下气远比维护自尊要重要得多。
粟息一边出声道歉,一边从抽纸盒中抽出干净的餐纸,低头去给对方擦腿上的污渍。
中年男人抬起掌心,力道极重地拍在他的手背上,将他的手从半空中拍落,“还擦什么擦?!我的裤子是你擦两下就能擦干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