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耸朝前迈出一步,一张脸完整地显露于灯光下,覆在脸上的阴沉气息却丝毫不亚于刚才站在灯圈外时,“你是哪里来的底气?”
粟息抬眸望向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一个没读过书的穷小子,是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说出那样的话来的?”陈耸眼中浮起浓浓的轻蔑。
粟息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过。
刚才在前厅时不好发作,此时站在空无一人的狭窄走廊里,陈耸却无意再轻易放他离开。他靠着墙的这一边,抬脚抵上的墙的那一边,将粟息挡在中间,昂首冷笑一声,“你不说,我反而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变得和从前那个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自卑穷小子判若两人了?”
粟息面露诧异。
自此他才发现,原来过去他面对所有事所展露出来的毫不在意与漠不关心,落在陈耸眼里,却变成了出于自卑胆怯而形成的唯唯诺诺和低声下气的性格。
当他面上神色是在装傻,陈耸眼中窜起怒火来,放下抵在墙边的那条腿,抬手拎住他的制服衣领,将他重重推到墙边,“说话啊。”脑中再度浮起今天一天中,粟息在他面前的所作所为,陈耸面露不悦,揪住他衣领的手陡然上提,“既然你不说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我小时候,养过一条土狗。”他口吻冰冷,“那条狗喜欢和我抢吃的,我踢了它几脚。后来那条狗直到死,再也没有跟我抢过东西,每次看见我,都要夹着尾巴走。狗就是狗,今天在我面前夹着尾巴走,就要对着我夹一辈子的尾巴。狗怎么会变呢?”
粟息掰开陈耸拽住自己衣领的那只手,垂眸将皱巴巴的衣领整理好,“狗很可怜。”
“狗如果转性了,多半是吃了别人送到嘴边的肉。”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陈耸逼近他,目光从他脸上一寸寸刮过,“依我看,你这张脸就能卖个好价钱。你把自己卖给谁了?”他满脸的轻视,“是中午吃饭时坐二楼包厢的两个男人,还是晚上将车停在店外马路边的男人?”
粟息想了想,终于记起来,那天晚上下车时察觉到的窥探目光,大概就是陈耸无疑。中午吃饭时的两个男人应该是指聂靖泽和沈隋,那天来吃饭的人分明有四个,陈耸眼中却只看得到聂靖泽和沈隋。晚上将车停在路边的人仍是聂靖泽。
他无意向陈耸解释,一双黝黑的眼眸如同望到陈耸眼底最深处,“你想知道答案,到底是因为你觉得狗不再在你面前夹尾巴,还是因为,你不甘而记恨,在你的认知中比你更要低贱无用的狗反而得到了他们的另眼相待,而你却得不到?”
陈耸眼中骤然结冰,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微微扭曲,渐渐浮起疑似恼羞成怒的情绪来。他眼中的火星一点点爆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达至临界点。他抬起拳头砸过来,带着一丝凶戾的味道。
粟息仓促间偏头躲过,对方的拳头蓦地从他脸侧擦过,风声将他额前的碎发吹扬起来。
陈耸的拳头砸在墙面上,指节处传来的痛感让他的面色更是扭曲一分。他抬起另一只手掐住粟息修长的脖颈。大脑中枢不断积攒的怒意让他下意识地收紧指节,然而五指和掌心贴紧粟息脖颈皮肤的霎时,指腹上传来微妙的滑润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