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陈父从医院接回陈母,一起进屋。
陈纪衡复习政治,又看了一页人民日报的社论,还有《半月谈》。他心理素质极好,虽然刚刚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但该干什么干什么,丝毫不受影响。晚上睡觉时,灯都熄了,各自回屋,他躺在拉开的沙发床上,这才再次回忆起孙建军的话。
盗窃厂矿钢材和木材,肯定是犯法的。不过奇怪的是,陈纪衡对这件事本身并不见多反感,相反的是,他比较担心罗赫的安全,尤其是再加上个孙建军,谁知道那小子脑袋一热,能做出什么事来?
这时,卧室里传出父母轻轻的谈话声:“罗成怎么样?”陈母问。
陈纪衡立刻竖起耳朵,本想贴到房门上去偷听,考虑一下还是稳妥为妙,只凝神细听。
陈父叹口气:“还能怎么样,写检查……”
“……报警……”
“报警?恐怕他不敢吧。”
“这有什么不敢的?”陈母提高声音,“国家财产受到损失,还不该报警?”陈纪衡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嘘——你轻点。”陈父停顿一会,慢慢地道,“估计罗成的手也不太干净。”
“什么意思?”
“……拿……卖点零花……”
“他自己说的?”
“我猜的……都这样……警察来了…不行……他也……”
里面沉默下来,半晌传出母亲一声冷笑:“都不是好玩意,睡觉。”
陈纪衡的心定了下来,原来如此,想来罗成不敢报警,要不然把他自己装进去怎么办?陈纪衡不为罗赫和孙建军担心了,反倒有几分好笑,想象着要是罗成知道了偷东西的原来就是他的大儿子,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很有趣。
陈纪衡忽然涌上一种恶作剧般的快感,虽然他和罗成并无多少交集,但出于对罗家兄弟的同情,对这位忘恩负义的父亲实在没有好感。
恶人还得恶人磨啊。
第20章 出事了
十二月份的第四次摸底考试,孙建军居然考了个倒数第十一,在A4纸密密麻麻的名单上,从最后一排以飞跃的姿态跳到倒数第二排,把他爹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捏着名单双手直打哆嗦,半天憋出一句:“纪衡呢?纪衡呢?你小子明天赶紧把人家请来,我要好好慰劳慰劳他。”
孙建军摸着鼻子嘟囔:“至于么?跟救命恩人似的。”
“你懂个屁!”孙父踹了他儿子一脚,“这叫贵人,贵人你懂吗?你这辈子啥都可以缺,就是不能缺贵人。有了贵人,就啥都有了。”常年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再加上文化程度太低,孙父特别迷信,“赶紧的赶紧的。小翠——小翠——”他出去喊保姆,“我给你钱,明天一早快去买菜,挑好的买。”
“行了爸,人家明天来不来还不一定呢。”孙建军翻个白眼。
“啊,好好,去打电话问问纪衡。”孙父喜上眉梢搓着手心,在地上美得团团转。
孙建军一撇嘴:“真搞不明白,到底谁是你儿子啊。要是变成陈纪衡,我看你得乐死。”
“放屁!”孙父瞪起眼睛,“小兔崽子,欠揍了你!”捞起拖鞋就要挥过去,孙建军嘻嘻哈哈快步跑开,去打电话。
陈纪衡周末才来,他这次依旧是全年组第一,只不过自己觉得政治方面还有欠缺,用一天时间制定了一套完善的复习计划。
孙父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怕陈纪衡不满意,差点直接往桌子上拍现金。幸好关键时刻及时控制住了,免得显出自己的恶俗,只用言语表达了自己深切的感激之情。仿佛陈纪衡不是孙建军的同学,而是再生父母授业恩师,弄得孙建军十分尴尬,偷觑着陈纪衡。
陈纪衡也有点不太好意思,他心知肚明,孙建军之所以这次考试如此出奇冒泡,只不过是俩人玩过一回之后陈纪衡过意不去,按着他的脑袋硬讲了一道等差数列,让他把公式记得牢牢的。
等差数列是必考题,没想到孙建军稀里糊涂竟做对了,这一道大题二十分,足够甩掉十个不学无术的学习混子。
俩人吃饱喝足,趁着孙父出门办事,在房间里胡天胡帝一番,陈纪衡仰躺在床上,叹息一声:“孙建军,你多用用功吧。其实,其实你爹对你挺好的。”他想说,比我爸对我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忽然觉得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