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国维与他说话时,一边不忘打量他,眼前之人看不见,这份揣摩就越发少了几分顾忌,多了几分思量。
京城里对于廉亲王眼疾和被皇帝贬斥在家的原因,流传的版本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
有说廉亲王想让九贝勒出来,而皇上不准,兄弟反目的。
有说皇上想推行养廉银,廉亲王反对,君臣起了争执的。
有说廉亲王助皇帝登上大位,如今功高震主,兔死狗烹的。
更有甚者,还说皇帝与廉亲王爱上同一个女人,皇帝一气之下将情敌打击报复的。
但是这些版本,在佟国维看来,通通不靠谱。
光是他们俩在厅中坐着的这会儿功夫,已经有两拨补品药材自宫里头送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帝王的殷切问候,这哪里像是兄弟反目,简直是如胶似漆。
只是看廉亲王眉目冷淡,兴致不高,仿佛两人之间,又确实有些事情发生的模样。
“不知佟老此来,可是有要事?”
佟国维回过神,虚咳一声:“王爷可知皇上想对江南李家下手?”
胤禩一怔,随即明白。
先帝在时,素来将江南三大织造倚为心腹,令其坐镇江南,密奏要事,先是太子,后是十四,都看中他们这一点,纷纷收买,与之勾结,孙家倒也罢了,李家曹家却是已然倾向一方,却偏偏不是雍亲王。
直至新帝登基,自然容不下他们,只是当时根基还不稳,加上他们是先帝老臣,处置也需要找些借口,就一直忍到现在,如今想要动手,自然是西北军费所需,也因抓到他们的把柄了。
“罪名是什么?”
“亏空国库,数额巨大,尤以曹李二家为最。”佟国维叹了口气,眉间隐见忧色。
他倒不是为了他们可惜,佟家与曹李孙三家本也没什么过深的交情,对方曾经数次送上孝敬,拉拢交情,但也仅止于此罢了。佟国维之所以忧心忡忡,是因为那三家乃是康熙年间甚为显赫的世家,虽为包衣奴才,可堪称先帝心腹之臣,如今皇帝要对他们下手,难免会让其他世勋旧臣兔死狐悲,有所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