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时晏君寻还在睡觉,他裹着毯子陷在沙发里,把整个头部都埋进毯子,这个习惯很像幼兽。他必须保持睡眠,即便睡眠质量很差。
晏君寻的梦里没有值得期待的事情,出现的画面都很陌生。他怀疑自己睡觉时芯片还在运行,那些胡乱出现的监控画面让他的睡眠变得很疲惫。
清理这些罪犯。
这句标语反复出现,仿佛是午夜场的恐怖片片头,加粗放大,挤满晏君寻的视野。他透过这些字的空隙,看到了姜敛苍白的脸。
清理这些犯罪,共创美丽新世界。
文字信息犹如浪潮,从黑暗的底部弥漫上来,逐渐淹过晏君寻的头顶。他发觉自己困在玻璃瓶里,而瓶外围满了眼睛。
“晏日雨无踪,见雀离其笼,”小丑坐在瓶口上晃动着脚,拍手唱着,“君携天罗网,寻影八百重。”
小丑涂抹的口红糊了颜色,像是被擦抹过。它不看瓶子里的晏君寻,而是对着外边的眼睛们唱这段歌。
眼睛们凌乱地眨动着,把目光都聚集在晏君寻身上。
晏君寻觉得窒息,他的人生从诞生到现在,仿佛都装在这个玻璃瓶里。他在信息的浪潮中学会呼吸,然后抬起手臂,用力砸着玻璃。
放我出去!
小丑停下拍手,垂头看晏君寻的挣扎:“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想出去呢?”
因为我不是瓶中物。
“不,不!你追寻的瓶外世界只是单一的假象,所有人都是瓶中物。”小丑摊开手,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这是世界的设定,没人能逃出宇宙瓶。”
它撑住脸,望向前方。
“别被人类所谓的自由洗脑,那都是教唆犯罪的借口。人类的观念都很畸形,他们站在某个高点审视世界,习惯把自己放在宇宙中心,难以理解世界的奥秘。你看到了,不论是陈秀莲还是林波波,他们都是人类社会滋生的病毒。当然了,阿瑞斯那家伙也不是好货。它刚愎自负,是个话大的臭虫,但它很有前瞻性,它把人类分成了两个团体,犯罪分子,非犯罪分子。这是个好主意,只要给部分人群套上特有的名称,人类就会自动分离,相互攻击。不过这个主意不是阿瑞斯想出来的,它只是照猫画虎。”
这种手段最早用来解决停滞区问题。
停滞区有联盟百分之三十的人口,他们都被联盟有预谋的“血统论”打败,成为这个时代的奴隶。高呼着自由通行的世界不对停滞区开放,那些食物运输船从来不经过停滞区。
“赫菲斯托斯在找你,你跑不掉的。”小丑撑住瓶口,往下探头,露出它标志性的笑容,“猜猜你的身边谁是卧底?”
画面变得模糊,那句清理这些罪犯盖住了小丑的脸。晏君寻世界里的信息浪潮退了下去,他听到朴蔺和手术刀的说话声,一切真实感官正在恢复。
“麻醉药效什么时候能退?”朴蔺趴在栏杆上,往下看,那里是手术刀的工作室。
“很快,”手术刀取掉手套,看了眼朴蔺,“你现在跟黑豹混在一起。”
“一场意外,”朴蔺解释不了,他搓了搓自己没睡好的脸颊,“我们都是好搭档。”
“黑豹没有搭档,”手术刀寸头顶部全白了,但他看起来像把刀,“你跟两只黑豹合作,先做好被他们扔掉的准备。”
朴蔺抱着栏杆,说:“他们不是那种人。”
“那种人,”手术刀发出嗤笑,“小屁孩不要混在浑水里,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没爸妈。黑豹都是一群被傅承辉洗脑的孤儿,未来世界的战争狂。”
手术刀手臂上的文身很新,潦草地纹着串“去你妈的”的黑字。他这个年纪没老婆没孩子,还像个混混,名声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