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扬之后(九月初一)

对于老太爷把五福院给了谢尚这件事,谢家十三房人,包括已经去了赤水县的大房吕氏一脉在内,不用说个个都是心似火烧一样的嫉妒。

但老太爷威大,没人敢当面顶撞,只能暗气暗憋地忍着——毕竟老太爷才只给出了院子地契,并没明言院子里的紫檀家什,冠带朝服,古董玉器都给谢尚。

她们还有机会!

众人没想到云氏会在今天酒席上拿地契说事,给她那个才七岁的黄毛童养媳妇直接冠上五福院女主人的名头,安排到主桌之上,一时间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哪有新媳妇才刚进门,婆婆就这样抬举的?

一点规矩不立不说,还同桌同席,要所有长辈亲戚的强!

云氏为了给她儿子谢尚搂钱搂名分,真正是一点婆母的体统都不要了!

云氏顶着十二房人不解惊异嫉恨的目光,坐得纹丝不动——她的儿媳妇,云氏心中冷笑:她谢家长房的嫡长媳如何能在家宴上给庶出旁支给挤在最角落的末桌末座?

即便老太爷不给院子,她也不能同意!

只不过,现在有地契,她这么说大家脸面上都能好看些罢了。

听到瑶琴来回说外面男席已开,云氏刚要举杯祝酒,便听到二太太刘氏笑道:“大奶奶,如你刚刚所言,老太爷把五福院的地契给了尚哥儿,这尚儿媳妇成了五福院女主人,那么今儿这开席的事你还是让尚儿媳妇来吧!”

“让她也尽尽地主之谊!”

刘氏想:她虽是拦不了老太爷把五福院给谢尚,也拦不了你大奶奶给儿媳妇撑腰让她坐主桌,但你这儿媳妇登上了台面能不能站住,可就不是你大奶奶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红口白牙自说自话的事了!

其他在座的人一听,也都纷纷点头。

所有人都知道谢子安抽风给谢尚娶的媳妇红枣出身庄户,便都想着这庄户人家的姑娘,能有什么见识?

今儿酒席,正好拿她当个女先儿取笑——如此不但寻了开心,而且还折了谢子安云氏一房人的气焰,简直是一举两得!

云氏不用眼睛看都知道这些人内里的那点小算计,不过却压根没放在心上。

一个家宴罢了!云氏不屑地想:她即便在旁边给尚儿媳妇步步提点,那也是正常的婆婆教导媳妇——难不成这些人还能拦着她不给她教不成?

而她正好也可以看看尚儿媳妇的机变反应。

云氏与红枣道:“尚儿媳妇,你是咱们谢家的承重孙媳妇——长辈们都极看重你,那今儿这席就由你来开吧!”

闻言刘氏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她就是想看个笑话而已,怎么这话过了云氏的嘴,便成了她看重她儿媳妇了?而且连承重孙媳妇都出来了?

知道你们这房人是元嫡,是宗子宗妇,但似你这样时刻挂在嘴边嘚瑟,真的合适吗?

其他十一房人听了心里也是窝塞,偏却无法反驳——她们是能说尚儿媳妇不是宗妇,还是能反驳说她们不看重尚儿媳妇?

这个云氏每回说话都这么气人,真是够了!

心叹一口气,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祈望谢尚的这个庄户媳妇是块烂泥,云氏再下死力糊,也糊不上墙!

红枣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心说:其他十二房人这是想拿她当枪,打她婆婆的脸呢!

可惜不好意思,她注定要叫她们失望了。

她现既跟她婆婆一条船,自然是她婆婆往哪儿指,她就往哪儿划了——她红枣从来都不是团队的猪队友,前世没有,这世也不会!

红枣站起身对云氏福了一福答应道:“是,娘!”

然后转向众人道:“承蒙各位长辈抬爱,晚辈却之不恭,不敢辞。如此,我这就恭敬不如从命,担了今儿的开席祝酒。”

红枣说话时形容自若,声音清脆响亮,没打一丁点颤——十二房人见状不禁都有些怔愣。

云氏这个儿媳妇,众人浮起奇异:不是庄户吗?怎么当她们这些长辈说话竟一点都不怯场?

更有那心思快的,比如二房的刘氏,想起历年来云氏的行事,脸上的笑立就僵硬了——以云氏一贯的要强,刘氏暗想:今儿敢这么干,一准是提前就把她那个童养媳□□好了的!

红枣看全场寂静,微微一笑,又转与云氏道:“娘,媳妇头回担任开席祝酒,万事不知,还请娘您教我!”

你们不就是想看我不懂,然后再不懂装懂出洋相吗?红枣心说:我偏就不如你们的意!

反正我还是个孩子,承认不懂,一点也不丢人!

何况过去几日相处,无论是她婆婆还是谢尚看起来也不似不教而诛的人——如此,她也正好探探她婆婆和谢尚对她的容忍度和底限。

俗话“输人不输阵”。十二房人一个都没想到红枣会这么干脆地自爆其短,当众承认她不会开席祝酒,一个个不禁傻了眼——由云氏指点开宴,和云氏她自己开宴有啥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