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谢子安提及族谱,谢尚不自觉地收了脸上的笑意。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谢子安。
四目相对间,谢尚瞬间恍然:他媳妇红枣名字一天不上族谱,便就还算不得真正的谢家人。
风俗里一般人家会在娶亲后的清明、中元、冬至或者除夕这四时祭祀时候修族谱添加上新娘名字——照一般规矩,他媳妇红枣的名字当在今年冬至记上谢氏族谱。
乡试最早九月二十二日发榜。他爹此番若能中举,家来开祠堂也必是十月中下——离冬至不到半月。
这和按规矩给红枣族谱上名时间其实没差。
没差,却还偏做此问,谢尚禁不住暗想:他爹还真是一心替他打算啊!
不过,他生为人子,又岂能因为一己之私而让他爹食言而肥呢?
谢尚垂下眼睛委婉言道:“爹,您既有此想,想必也是挺满意您儿媳妇的吧!”
谢子安默然没出声。
俗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先谢子安看红枣面相富贵,便一心为儿子求娶。但等真给儿子娶到了红枣,谢子安却又不免患得患失——他奶也是罕有的富贵命,不打折扣的二品诰命夫人,但实际里他奶跟他爷,却是半世怨偶。
谢子安心疼儿子,他希望谢尚将来琴瑟和鸣,所以这事到临头,谢子安便又想着事缓则圆,有心想拖上一拖,再看看儿子和红枣的相处。
借口他都想好了——两个孩子都还小,等几年圆了房再上族谱也来的及。
但可惜,儿子似乎不领情。
眼见谢子安不说话,谢尚鼓起勇气道:“爹,我知道您的担心。但君子重然诺,我既已决定娶她,便就没再想过其他!”
“嗤——”谢子安为谢尚的话气笑了,难不成他愿意失信于人?
“是!”谢子安没好气回道:“就你君子!”
谢尚无奈:“爹——”
“罢了!”谢子安摇手阻止:“古人云:‘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
“尚儿,你既有自己的主意,便就依你的主意来吧!”
“只盼你二十年后,还记得你自己今儿跟我说的这句‘君子重然诺’!”
儿子还小,谢子安暗想:还不解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厉害。他现说再多也是白搭,倒是先全了他当下的这份少年慕艾罢了。
横竖车到山前必有路,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才二十年?”谢尚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满批驳道:“爹,这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我和我媳妇一辈子哪能只有二十年?起码得有个七八十年才是!”
“七八十年?”谢子安禁不住哑然失笑:“你这想法可真是够长久的!”
“行!那我就等着看你的‘天长地久’了!”
闻言谢尚脸红了——天长地久这个词,经他爹嘴里说出来咋就这么奇怪呢?
早在去给云氏试菜之前,红枣就已经吩咐厨房人准备了砂锅菜的食材以便云氏瞧看。
故而当下云氏进厨房后便发现厨房色色周全,应有尽有——除了刚刚试吃的六样菜色外,竟然还有八宝饭、银耳羹、乌鸡汤、海参煲等许多家常菜色。
基本上,红枣把家常菜里费火的焖烧菜都拿砂锅给山寨了!
无论云氏还是谢福都是少有的聪明人。他两个到厨房一圈转过,瞬间便就明了了这焖烧砂锅菜的关键——说到底还就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大火烧开,小火煨熟”罢了。
谢福不只人聪明,而且实干。他看明白了道理,随即便就挽袖子亲身试做。
红枣没想到谢福还有这手,一时间颇为惊异,而张乙则在一旁看得眼热,心说余庄头没唬他,福管家确是会做菜,瞧他这八宝饭饭面摆的,可真好看啊!
云氏跟谢子安一般信任谢福。她眼见谢福眨眼间便收拾整理好了八个砂锅菜,放进铜锅里焖烧,便就把厨房的事务都交给了谢福,自带了红枣回房——男人明天就要出门,且一去就是月余,她心中不舍得厉害,能回去多看两眼都是好的。
所以,先前说好的红枣去厨房指点砂锅菜,实际里只是红枣到厨房的一趟游而已。
一夜无话。早起,红枣和谢尚去上房吃早饭,结果看到早饭桌上一桌的大小砂锅——谢福这个勤快人把红枣昨儿准备的食材全给做了一遍。
红枣……
谢子安、谢尚父子两个倒是见猎心喜,挑挑捡捡地吃了,然后又商量着拣出合意的指定做了今明两天的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