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贾大爷早把贾老爷留下的内底都耗尽了。”
自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贾家两位少爷自幼过惯了好日子,大手大脚惯了,所以虽都没啥恶习,但在贾举人过世后,日子还是越过越穷了。
李满囤闻言一惊,下意识问道:“这乡试到底要多少钱?”
李满囤听过贾举人的名号,知道贾举人当年也是这雉水县响当当的大地主。一个大地主都负担不起长子的科举费用,可见这科举有多难。
朱中人摇头:“自古穷家富路。”
“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万事都得拿钱开路。”
“贾老爷、贾大爷在咱们县威名赫赫,但在府城、省府又只是寻常了。”
李满囤一想也是。就比如在他们村随地能挖的野菜,在城里不就得花钱买吗?想来这物价到了府城、省府,更是得翻几翻。
眼见这宅子确是产权明晰、没有纠纷,李满囤方同朱中人去寻了主人贾二爷取了钥匙来看房。
李满囤瞧贾二爷现住的宅子也是一个极齐整的院落,且家里还有听门的小厮,便知他的日子还是比一般人强。
站在大门外,看那小厮进门与院里立在水缸前的一个留须穿着秀才服饰的人说话,李满囤直觉这就是贾秀才了。
时人只抱了孙子后才蓄须。李满囤没想到这贾秀才年岁竟较自己还大。联系上他是去岁才得的秀才,李满囤心里对科举难度的认知不觉又加深了一成––不怪族长家的李贵林考不上童生,只看这举人的儿子都是偌大年纪才得中秀才,将来,他李满囤的儿子,但凡能中个童生,也是他李家祖坟冒青烟了。
从小厮手里接过钥匙,又复转回宅子开了大门,李满囤便看见门堂不过一丈五尺的地方竟又是一道大门和院墙。大门修了门檐,门檐上的砖瓦滴头都雕着花,只是大门的油漆落了,斑驳中露出沧桑的木纹来。
“这就是二门,富贵人家才有的垂花门。”朱中人告诉李满囤:“二门进去就是前院,院墙两边的走道,原来可以直通正院,但现在连着正院的那头砌墙封住了。”
“所以现这路的后头就是两块空地。”
“地的大小可以加建两间房屋。”
满囤站二门外台阶处瞧了瞧,心说倒是可以建个牲口房,栓牲口和搁骡车。
朱中人领李满囤继续往里走,嘴里说道:“这二门进来,就是前院了。”
“前院不大,就五间房。这里原是贾举人的书房和客堂。你看这贾举人讲究吧,这院子一进来就是个花圃。”
“可惜花圃这些年没人打理里头的花都败了。现还存的,就是几棵花树。”
李满囤瞧这花圃里许多枯草废藤,仅有的一点绿色竟都是荠菜、牛舌头一样的野草,便知这宅子荒废已久。
推开堂屋的格子门,李满囤见这堂屋的梁柱都有雨水痕迹便抬头观望––果不其然,他透过屋顶看到了好几条天缝。
“这屋二十年没住人了。”朱中人倒是说实话:“不拘谁买下,到手都得大修。”
李满囤挺满意这宅子的位置,便问道:“这宅子多少钱?”
“四十两。”
“四十两?”李满囤惊了:“这宅子也就外面的门堂还行,这院子里的五间屋都不能住。”
“话是这样说没错。”朱中人道:“不过李爷,这宅子的墙当年都是糯米汁加三合土建的,水火不侵。”
“这房子即便大修,也只是把屋顶掀了重换一个,所费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