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端午收拾屋子的时候文茵就从她娘那里听说了大爷给尚哥儿看中了一门亲事,且新娘子很快就会过门的消息。
对此,文茵虽觉失落,但也无可奈何——谁让她命贱,生来只是个服侍人的家生子呢?
于是文茵除了日常越发地用心服侍谢尚外,暗地里还祈盼新少奶奶好性,容得她往后继续服侍尚哥儿。
现听谢尚说他亲自上门求亲对方都没答应,文茵不觉心中一寒,直觉未来这位少奶奶怕是不好亲近——她家父母能把着和尚哥儿结亲这么好的婚事挑剔不点头,可见对这位少奶奶不是一般的娇宠。
文茵心里担忧,嘴里却不敢接言——谢尚的婚姻大事实在不是她一个丫头所能评论的。
“既然早晌出了门,”文茵岔开话题道:“尚哥儿一会洗了澡后,您倒是好好的歇一歇吧!”
“歇不得,”谢尚摇头道:“一会儿洗了澡,我还得去见老太爷呢!”
洗澡前先洗头。谢尚的头,向来都是由文茵帮忙给洗。
灵雨和婉如看谢尚进了澡房后就帮忙关上了房门,然后各自抱了谢尚刚丢下来的袍子玉带这些收拾去了。
澡房里文茵给银盆兑好冷热水后放到脸盆架上。谢尚走过去扶着脸盆架,然后低头弯腰,由着自己的长发垂落到银盆里。
文茵先拿清水帮谢尚把头发打湿,然后又侧身去拿皂角水。就趁文茵眼错不见的这一刻,谢尚故意地做出失手的样子一掌就按翻了银盆——将整一盆洗头水全合在他自己的鞋袜和文茵的裙摆上。
丝绸最不禁水。文茵身上绸裙子的前摆一被水打湿立就跟被浆糊糊住了似的粘在她内里绸裤的裤腿上拉都拉不下来,由此便露出裙下先前藏躲着的两只只常人半掌大的小脚来。
“文茵,”谢尚故作惊奇叫道:“你的脚好小!快让我看看怎么能这么小!”
说着话谢尚便弯下腰去抓文茵的脚,直把文茵吓得连连倒退。
“尚哥儿,你不能,不能啊!”倒退中文茵一边言辞阻止,一边拼命地拉扯自己身上的裙子妄想把脚盖住——她娘早就告诫过她说女人的脚不能随便给男子看,即便是谢尚少爷也不行。
裹了脚的女人原就头重脚轻,走路不大稳当,现文茵为了躲避谢尚的靠近不得不倒退着走不说,还要分神拉扯裙摆——如此不过退了两步,文茵便就踩着自己的后裙摆坐摔在了地上。
谢尚一见大喜,立刻就跟饿狼一样地扑了上去——谢尚一把就抓住了文茵的左脚,然后便急不可耐地扯掉了文茵脚上的绣鞋。
文茵的眼泪瞬间就惊吓得掉了下来。
“尚哥儿,”文茵哭泣哀求道:“您不要看。您真的不能看啊!”
谢尚原就是个人见人怕的魔王脾性——他想干的事他娘云氏都管不住,又岂是文茵一个丫头所能阻止?
文茵脚上裹脚布的布头虽说日常是拿针线缝在脚踝上的,但也就只有几针。
谢尚天天打拳,气力原就比一般同龄的孩子大了许多。故而在他咬牙发狠的扯拽下,那线头很快就被崩断了,裹脚布随之散开,露出文茵才刚刚裹成的小脚来——文茵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尖叫道:“啊——!”
“啊——”
看清文茵小脚真面目的一刻,谢尚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文茵的五个脚趾除了拇趾外其他四趾竟然象被刀裁过的纸一样向下折叠到了拇趾下面,整齐地排成了纵向一排!
而原该是椭圆形的拇趾则因为长期的包裹硬生生地给裹成了一个尖——那尖现就跟个锥子似地正对着谢尚的面门!
几乎下意识地,谢尚立就想推开面前那个触目惊心正对着的锥子,但待抬起手谢尚才发现抓握着那个锥子的两只手竟然都是自己的手!
“啊/”谢尚尖叫着把手里的锥子远远地丢了出去……
灵雨和婉如就在隔壁厢房,刚她们听到文茵的尖叫,心里还在想:尚哥儿连洗澡也不老实,竟又在捉弄人了。只不知这回又生了什么花样捉弄文茵,以致能让一贯稳重的文茵叫成这样?
不想现在又听到谢尚的尖叫,两人互看一眼,然后便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疑——一直以来不都是尚哥儿捉弄人吓唬人吗?
既然吓唬人的是他,刚他为啥要尖叫,刚是他的声音吧?
“嘉卉,你赶紧过去瞧瞧,看屋里到底怎么了?”
透过窗户。灵雨和婉如看到原在对面西厢房做针线的卫嬷嬷挪着两只小脚挪出了屋,而同她一处针线的另一个大丫头嘉卉已跑过了庭院。
见状灵雨、婉如赶紧地也跑向了隔壁的澡房。
澡房外站定,灵雨、婉如和刚跑过来的嘉卉互看一眼,灵雨深吸一口气说道:“尚哥儿,奴婢们要进来了!”
侧耳听到屋里并无回应,灵雨方伸手推开了房门。
随着房门推开,灵雨三人瞧到小祖宗谢尚披头散发一身水地跪坐在屋里地上,面目惊恐,好似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时也都是目瞪口呆——不过眨眼工夫,尚哥儿怎么就受到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