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为钱氏说得不好意思。她下意识地摸着脸尴尬说道:“看得出来啊?早起我就说不要抹,偏红枣说看不出来……”
于氏斜着眼睛不屑:真要是看不出来,你干啥还抹?虚伪!
“看不出来,一点也看不出来!”钱氏赶紧给自己辩白:“大嫂,这也就是我眼神好,然后离得近,贴着脸看才看出来的。”
“大嫂,你倒是告诉我,你是咋抹这么匀的?”
听如此说,王氏半信半疑地放下了手,然后笑道:“你还是问红枣吧,都是她给我们抹的!”
王氏不傻。她昨儿看红枣在那里拿水调粉的时候,全喜娘那惊叹的眼神就知道红枣的法子,喜娘也不会。而今早全喜娘帮忙打下手,也没少问红枣问题。所以这个法子到底要不要告诉钱氏,王氏还是决定由红枣自己拿主意。
还有谁抹了,钱氏眼珠子一转,想起刚陈葛氏的气色,心说红枣不会是给她舅奶奶都给抹了粉吧?如此,我现跟她讨方子,想必多少也会给些脸面。
“红枣,”钱氏道:“你这个抹粉的法子能教教三婶吗?”
红枣早看不惯钱氏的一脸石灰粉了——每回同桌吃饭没少担心她脸上的粉渣掉自己碗里。
而且今儿她还要替自己去谢家看人家,收拾得好看也是自己的面子。
不过红枣不愿意自己给钱氏收拾,她看一眼全喜娘,全喜娘立刻笑道:“李三太太,李小姐刚换了衣裳,不方便动手,您不嫌弃的话,就由我给您试一回吧!”
闻言钱氏自是答应——她可不信红枣能巧过全喜娘。
先王氏那么说只是给红枣挣脸罢了。红枣小小年岁能会抹粉?还不都是全喜娘在一旁帮着?
给钱氏化妆,红枣当然不会拿谢尚送自己的脂粉——先她娘和她姑都还没舍得用她的呢!
全喜娘拿了自己随身带的梳妆小盒来给钱氏重新梳妆。
不好在堂屋梳妆,王氏便把钱氏让进了自己的卧房,结果没想族里大姑娘小媳妇一见,不管不顾地立都涌了进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今年枸杞虽然跌价了,女人们不一定舍得拿钱买银头面,但买盒鸭蛋粉或者一小盒胭脂还是掏得出的。
李玉凤也一身新的挤在人群前排看热闹,而且就挨着王氏站着。
王氏看李玉凤头上双丫插了粉色绒花,身上穿着鲜色细布袍裙,脖颈上戴着海棠花的银项圈,手上也套了银镯子——整个人看着比平常光鲜了不知多少,心中膈应,但碍于今天送嫁还有她的戏份故也只当她是空气,没有说话。
如此,主院这边的气氛倒是比客堂喜棚那边和谐。
陆虎送东西进院后把匣子先交给了四丫,然后再由四丫送进堂屋转交给红枣。
刚吹打所有人都听见了,现听说是谢家有东西送了来给红枣,族里看够了化妆热闹的妇人便丢下坚持排队等试一回的几个人从王氏卧房出来改拥住了红枣。
面对如此多的好奇眼眸,红枣也是哭笑不得,只得欺负一屋子文盲不认识字,当众打开了那个雕刻着“喜上眉梢”图案的红漆匣子。
匣子里依旧有一张大红双喜花笺。红枣一眼扫过,看到书的是:
“画眉生春姿,人间夫妇私。
幽心期红妆,风情许相思。”
看到夫妇私、许相思,红枣真心无语了——十一岁的小男生,这身体生长发育了吗?就知道夫妇私了?
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
淡定地收起花笺,红枣看到匣子里的东西不觉微微一怔。
一块青色砚台、一个烧着喜鹊登梅图案的粉彩白瓷瓶、一支比平常毛笔短了一截的毛笔和一块青得发黑的墨锭——红枣审视着这套处处透着奇怪的文房,再联想起刚刚那张花笺,心中恍然:这大概就是这世女人的画眉工具了。
看着可不大好用啊!
红枣心里正批评着呢,便听到她先前已化好妆的三婶钱氏跟族人评论道:“这套文房,谢家先前也送了贵林一套……”
“当然我家贵富也有一套。谢大爷知道我们贵富在念私塾费笔墨,特地给了我们贵富整一匣子的笔墨……”
“红枣这套是女孩用的,你看这装水的瓶子还印了花……,红枣往后做少奶奶,管家时带在身上正好记账用……”
红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