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山留意道李满囤的动作解释道:“李伯父有所不知,此间花魁凌波姑娘身轻如燕,可效仿汉室赵飞燕于鼓上起舞,加上她又姓洛,人称‘江州洛神’。”
李满囤买过《飞燕传奇》话本倒是知道赵飞燕,但却不知道洛神,一时间不敢接声,只得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
谢尚猜李满囤不知,出言圆场道:“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今儿倒是要托赖文兄开回眼了!”
文明山谦虚道:“谢兄缪赞,不敢当,小弟今儿也是初来乍到,头回领略。”
想做人女婿和连襟,自是不好给对方卧花眠柳印象,对于这一点文明山还是拎得清的。
何况他也真是慕名而来,就想喝个小酒看看跳舞。
至于做这位凌波姑娘的入幕之宾,文明山连想都没想——自从他一位族叔得花柳病自己浑身烂透死了不算还祸及妻、子后,他文家的家规就添了一条不宿妓。
文明山不羁归不羁,却也不想步他族叔后尘。
一时酒席摆好,众人入座,船娘点蒿入水,驾船离开码头,一时驶到湖心方把床尾舱门打开露出甲板上摆放的一面五尺红漆大鼓来。
鼓上迎着夕阳背对众人站了一个云鬓高耸,水袖垂长的红衣女子。
女子左手上举,右手掐腰,凸显出扎着百褶红裙的盈盈纤腰,而湖尽头浑圆的红日似佛像的佛光一样笼罩着女子剪影的头部,给女子全身镶镀了一层金光。
一阵湖风吹过,女子罗裙尽展,衣袖翻飞,竟好像传说中的飞天仙女一样能乘风飞去。
世间竟真有仙女?土包子李满囤心念转过,眼珠子瞪出了眼眶。
鼓乐响起,女子应声而舞,能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翻折的柔软腰肢配合舞得似两条火龙一样的红袖晖映着湖中落日余晖的荡漾更是让人神飞天外,迷失在当下…
一曲舞罢,连谢尚也不禁鼓掌叫好。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谢尚和文明山赞叹道:“江州洛神,名不虚传!”
回头看到李满囤的两个眼珠犹自粘在女子谢场时随风飞舞的裙摆上不舍挪开,谢尚搁桌底下轻踹了岳父一脚。
李满囤“啊”地一声方才回了神,闭上了张得能塞下桌上茶碗的大嘴。
文明山见状忍不住笑问:“李伯父看这鼓上舞如何?”
“好!好!”李满囤除了一个好字外再说不上其他——地
方志里只寥寥数字地提了花船乐舞,可没有具体的鼓上舞。
文明山也不以为忤,举起酒杯道:“既说好,李伯父,您赏脸喝了这杯薄酒!”
李满囤二话没说喝了文明山的敬酒,文明山一见就更高兴了,给李满囤布菜道:“李伯父你再尝尝这琵琶湖的特产爆炒田螺。”
…
俗话说“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谢尚看文明山对他岳父殷勤得非同寻常,和传闻中的眼高于顶完全不同,不觉心生疑虑,打断道:“文兄,小弟敬您一杯!”
随着酒杯碰到一处,两人的眼神也对撞到了一处——看到谢尚毫不遮掩的直视,文明山觉得他这终身还得请谢尚给帮忙。
干了杯中酒,文明山一扯谢尚道:“谢兄,您请这边说话!”
走出船舱,来到船头甲板无人处,文明山对谢尚拱手道:“谢兄,这俗话说‘君子成人之美’,小弟至今尚未婚配,就想跟您打听件事。”
闻言谢尚惊呆了——头回见面,这文明山就想找他说媒,这是预谋多久了?
再想及文明山预谋的可能起因,谢尚脸色阴沉下来。
“做梦!”谢尚气道。
都是聪明人,文明山脑子转得也不是一般地快。
“谢兄,”文明山好脾气地辩白道:“李伯父贤名在外,我仰慕他家风已久,就想同你做个连。”
眼见文明山绝口不提红枣,谢尚自更不会提。
“我说你做梦,”谢尚正色道:“是因为我岳家并无待字闺中的女儿。连族里都没有!”
其实还有李桂圆,但谢尚以为还是不要和文明山这种登徒子结亲的好。何况两人年龄差距太大,而且文明山也志不在此——他媳妇独一无二,岂是李家其他姑娘所能比?
与谢尚同是大家族出身的文明山呆住了,喃喃道:“怎么会一个都没有?”
似他家今年就有两个同堂妹妹在议亲。
“没有就是没有,”谢尚不耐烦道:“还有,你别再缠着我岳父。我岳父正经人,和你可不是一路。”
甩甩衣袖,谢尚回了船舱。
跟着出来的显荣见状和同站在阴暗处的文明山的小厮文思对视了一眼,自跟着谢尚走了。
文明山白高兴一场,心情不是一般的失落。
文明山连船舱也不想进了,就在船头随地坐下。
文思虽说也是头回知晓他主子的心意,但回头看看一船舱
的宾客,还得硬着头皮上前提醒道:“三爷,今儿您可是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