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回脸,对着船上留下没走的客人,洛凌波拿出往日的温柔小意,娇怯道:“凌波不才,请为各位贵客再舞一曲《奔月》!”
《奔月》顾名思义就是嫦娥奔月的故事,是洛凌波最拿手,也最为人称道的舞蹈。一般只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才跳。
今儿五月初四,天边只有一丝月牙,原不是跳《奔月》的好日子,但洛凌波想跳,为了她心底的白月光。
船上留下的江南才子和谢家人闻言自是哄声叫好——十五的船有钱也订不到,全是达官显贵们的包场。
洛凌波粲然一笑,换了一身银白色衣裙和银头面来舞《奔月》…
坐上马车好一刻,李满囤回过神来方和谢尚惭愧道:“尚
儿,我知道那地儿不好,女人都不正经。”
“男女大防,哪有年轻姑娘随便给外男敬酒的道理?”
“我知道那酒不该喝,但我对着那姑娘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然后十三老爷让我喝,我就鬼使神差地喝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圣人说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今儿就为了不该为的!”
闻言谢尚哭笑不得,劝慰道:“岳父,史书上说‘周公制礼作乐’,其中乐便包括乐舞。”
“圣人也说: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可见圣人重乐舞。”
“《论语·述而》记载‘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这韶就是大韶,周时的一种舞蹈。”
“岳父,咱们今儿赏了一场鼓上舞,然后在舞者敬酒时以礼相待,喝了她的敬酒,岳父你就只当是入乡随俗好了,并无碍私德,更论不上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李满囤思忖了一会儿谢尚的话,心里终于好受了一点,感慨点头道:“尚儿,看来这《四书》我虽是背熟了,但其实还没通。”
谢尚无奈笑道:“岳父您过谦了!”
李满囤又想了一刻,依旧后怕道:“尚儿,幸而今儿你在,不然就我自己,一准不知如何是好。”
“对了,尚儿,你为什么能这样镇定自若?对姑娘敬酒一点不慌。”
谢尚闻言一呆,半晌方道:“岳父,虽说男女大防,但我家里丫头多,想必是习惯了丫头伺候,所以今儿那姑娘给我斟酒我就喝了,未曾多想。”
花船商女以卖笑为生,谢尚喝酒时想的是入乡随俗,根本想不到什么男女大防。不过当着较真的岳父,谢尚必得寻个合理的解释,便只能拿丫头说事。
李满囤听着觉得有些道理,但想起自家也有丫头,寻思良久,感慨道:“尚儿,看来这家里的丫头还是得挑俊俏的使。”
谢尚…
谢尚担心李满囤家去后买绝色丫头生事,劝说道:“岳父,其实这人的样貌都是三分靠长相,七分靠打扮。”
“一般的丫头,但凡平头正脸,脂粉抹抹,好衣裳穿穿,看起来都不会太差。”
“但若再有些画技,那基本上就是想画成啥样就啥样了。”
“您别看今儿那位顾凌波姑娘看起来漂亮,其实都是画出来的!”
“啥?”李满囤惊呆了。
“尚儿,你怎么知道?”
李满囤觉得谢尚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
“岳父,”谢尚笑道:“您大概不知道,红枣日常也这样画。我就是见多了才知道所谓的绝色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画画一样,拿毛笔或者刷子调了各色的脂粉在脸上画,其中眼皮一个颜色,眼睑一个颜色,脸颊一个颜色,鼻子最夸张,要刷三个颜色。”
“不会吧!”李满囤难以置信:“涂个胭脂而已,这么麻烦?这都赶上工匠雕花了!”
“可不就是雕花吗?”谢尚觉得李满囤比喻形象,意味深长道:“岳父,我告诉你这女人的脸一点都不能信,全是脂粉。”
李满囤想想还真有可能——先红枣在家时,李满囤想:原长得像他,现长大了,虽说女大十八变,但怎么变也不该脱了他和王氏的影子吧?
结果现在怎么看怎么和他和王氏不像,现谢尚说是画的,那就说得通了。
“尚儿,”李满囤一脸复杂地问谢尚说道:“照你这么说,红枣每次家来她那脸其实都是画出来的,并不是她的真面貌?”
谢尚觉得李满囤的话听着有些奇怪,但还是点头道:“是
这样没错。红枣每回年节或者回娘家,都是要画许久的妆,经常画得完全变了个人。”
“若不是我对她特别熟悉,看身形和听说话的声音知道是她,都不敢认!”
李满囤…
“岳父,”谢尚推心置腹道:“红枣喜欢听人夸她天生丽质,每次都问我看得出她搽了粉没有。”
“我今儿告诉您的话,您知道就好,可千万别当面问红枣。”
“总之以后,你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当然最好是再遇不到,你就想着对方是个丫头,她的脸是画出来的,就行了!”
“哎!哎!”李满囤赶紧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