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脖子口都被烫得红起来了。
钟攸扶茶壶的手一顿,也没料到他这么客气,连忙叫苏舟去厨房倒凉水来。
“不忙不忙!”朴松才摆手,掐着脖子咳了几声,缓过来才道:“先生好茶,让小公子不要忙。”又切声道:“原先先生盘了我这块地,说要开个书院,我便有些属意。但原先犬子不在青平,一直待在他徐杭舅舅那边,眼下他舅舅生意要扩去江塘,顾不得他,就给送回来了。他一回来,我看这镇里镇外也没个像样的私塾,就想问先生一声,不知现下入学还来得来不及?”
钟攸这才看了那小公子,人正盯着他看,额角突跳,一副吃人的模样。
“来年春才入学,来得及。”钟攸放稳茶壶,缓道:“不过镇中先生不少,何不为令公子独请一师?”
朴松才屁股在凳上蹭了几下,犹豫着道:“犬子常待徐杭,是在老人家身边长大的,如今。”他看了眼扭身的儿子,惭愧道:“如今不太像样子,先前请过几位先生,但都咳,我见先生气度不凡,又有蒙老力荐,所以来求一求。”又立刻抬手道:“先生原先盘地花费不少,为得是临近村的孩子,不论先生收不收犬子,日后书院冬日炭火、订更著书的银钱,我朴家都一力担了。”言罢老眼恳切地望着钟攸,好似他真说个不收,就能当即捧心泪眼。
钟攸倒没说收不收,只道:“令公子有话要说。”
朴松才最怕他儿子开口一顿炮仗,可人都到这儿,不让开口又委实说不过去,只得小心翼翼抽了布团,用眼对他儿子挤了又挤。
可这小子最不吃人眼色,惯是狗眼看人,又在徐杭混得久,更将钟攸不放眼里,只当成靠面皮糊弄人的野先生,一开口就呛道:“这什么先生?!朴松才你老眼昏花了,这不就一穷酸毛头么!”对着他爹怒不可遏道:“好你朴松才,在徐杭满嘴放炮糊弄我太爷,将我哄回来就找这么个烂鱼烂虾充数?!我呸!”他跳身对一旁人骂道:“你愣甚?松开松开,快把老子松开!”
“哎呦我天爷!”朴松才连忙要把布团给他塞回去,可这小子长记性,闭紧嘴来回甩头,就是不给机会。人都扭成了麻花,滑摔在地上,一骨碌溜开朴松才捉人的手,滚在地上骂道:“朴松才!你再不松绑,老子就要告你贪黑心财!你年前的皮——”
这回朴松才按了个准,捂住他嘴喝道:“朴丞!”
朴丞一蹬腿,那绳子竟松了。他抖着绳子滚身撞倒朴松才,一个鲤鱼打挺立起来,手脚一自由,就往门边溜。
朴松才倒在地上大喊道:“关门!关门!休叫少爷跑了!”
随从呼啦啦的挤堆在主屋口,乱七八糟喊着少爷。朴丞弯腰躲人,顺势滚身从书桌底下滚过去,将窗一开,猴窜上去,跃身就跳出去了。
时御肩上骑趴着苏稻,带了几个柿子回来。人还没推篱笆门,就听里边一阵乱声,紧接着一个小子翻出窗就跑。后边一随从跟着摔出来,扒住他袍角。这小子一边大骂一边扯回袍子,脚下直往外边冲,人还回着头骂道。
“老子不奉陪了!去你娘的先生!去你娘的朴松才!咱们江湖不——”
这话还没落,就一头撞人身上,还正撞人胸口,晕得他晃退了几步,昏眼骂道:“哪个孙子挡——”
肩头被人伸手一拿,翻转过身,随即双手一并后擒,只听咔嚓一声,他就白了脸。后膝窝一重,人扑通的跪下去,后脑被人猛掼按在地上,贴了一脸灰土。都只是眨眼之间,朴丞还瞪着眼未待反应,那后脑上就坐压了个小屁股。苏稻拍着他的脸蛋,给抹了一脸黑
朴丞怒道:“我操/你老——”
手腕被人拿在手中,猛然剧烈疼痛,朴丞话一滞,跟着叫起来:“啊!王八蛋龟孙子才偷、偷啊啊啊!松、松松手!疼!疼疼疼!”
朴松才本来都爬起来出了门,一见按着他儿子的时御,腿肚子一抖,人跟着就从阶上滑坐下去,哆嗦道:“小、小六诶。”
时御抬头扫了他一眼,朴松才后爬几步,蹭到阶上贴着柱子,抖得话都不利落,只会讲:“哎、哎呦我这、这运气!”
时御对苏舟使了眼色,苏舟过来将苏稻抱一边。时御就这么提起朴丞后别的双手,道:“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