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过了边博营以后就停了下来,因为马道被泥潮冲毁了,修复要耽搁一天,队伍便要在此露宿。
沈泽川下了马车,带着丁桃在跟前遛马。
“这马公子给起名了吗?”丁桃枕着双臂,倒着身走,问道。
“叫它风踏霜衣。”沈泽川牵着马,摸了摸它的鬃毛。
丁桃了然地握拳,说:“好听啊,跟主子的浪淘雪襟搁在一起正好!”
沈泽川看向南边,丁桃也转身看了过去,他说:“往那边跑□□天就是敦州了呢。”
“这么近,”沈泽川颇为意外,“我看周围没有离北的驿站。”
“原先是有的,后来荒废了,”丁桃说,“现在都是往东北方向跟边沙人打嘛。”
沈泽川呵着热气,转开了目光,跟丁桃又散了会儿步。
晚上费盛带着人守夜,跟离北铁骑坐在篝火堆边烤火,缩着脖子说:“离北是真冷啊,这还没到冬天,交战地的雪已经下了。各位兄弟不容易,吃肉!”
随行的离北铁骑是个游击,也不跟费盛客气,围坐在这里大口吃肉,说:“离北的雪都下得早,往年这会儿该回家了,只留几个边营守线。”
“我看这仗停不了,”费盛接过马上行,灌了几口,辣得大呼过瘾,“要是没有你们在这头顶着,南下各州都要遭罪。”
“没办法的事,”游击吃得红光满面,说,“我们是离北铁骑哪。”
费盛顿时感慨起来:“人人都说离北铁骑是北边的铜墙,都是铁打的真汉子,我以前在阒都就很佩服。当时那韩老狗一看离北盛得恩宠,就爱拈酸吃醋,乱放狗屁,我就不服气,顶撞过他许多次呢。现在真到了离北,果真没错,诸位兄弟值得结交!往后啊,大家要是到茨州办事,什么也别准备,下了马去衙门报我费盛的名字,我给诸位兄弟安排!”
游击高兴,拍了费盛一把,说:“够义气!”
大家相谈甚欢,又吃了好些肉。晚上火不灭,以防狼寻着味过来。离北铁骑有巡夜队,在周围转了几圈,回来时俯身在游击耳边说了几句话。
游击抹了嘴,神色一敛,说:“戴甲!”
费盛立刻跟着站起来,后边的锦衣卫也霎时间醒了。
沈泽川没睡,在马车里就着烛光看最近从茨州来的信。听着脚步声,没抬头,问道:“附近有人?”
费盛提着刀,在车门边飞快地说:“离北的夜巡队在南边发现了车马的痕迹,主子,这里靠近边博营,六月边博营遇袭,那投石车也是从南边绕过来的。”
费盛虽然爱讲话,但观察力非凡,并且听记一流。他没有丁桃那样过目不忘的本事,却能把经手誊抄的每件事都牢牢记在脑子里,不会错过其中的任何蛛丝马迹。
“让铁骑带路,”沈泽川罩上大氅,下了马车,“派人先跟上去,不要打草惊蛇。”
费盛应声。
沈泽川看着天幕,再看向南方,说:“南边挨着敦州,若是真的撞见了边沙骑兵的押运队,十有八九是从敦州绕过来的。”
费盛捻了下脚边泥,起身说:“前几日才下过雪,这边的马道失修,路都难走,他们带着辎重沉得很,一定安排了不少人随行,专门保驾护航。”
“先派人跟着,”沈泽川想了片刻,“马车随后,我们正好到敦州瞧瞧。”
敦州有建兴王府,是沈卫的故地。费盛不敢多猜,转身招呼了人,灭了篝火,把痕迹收拾干净,立刻趁着夜色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