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那声音,哭得愈发撕心裂肺,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皱到一起,哭得弓下了腰,再也直不起身子。
那个寒冷的冬夜,她终于把这几月的心酸痛苦都哭了出来。
而树后,那黑色的消瘦的男孩身影停留着,最终,转身离去,消失在了深深的冬夜里。
……
杜若变得更安静了。
她越来越长时间地待在图书馆,每天早出晚归,宿舍人还没起,她便出门;夜里大家都洗漱了,她才回来。
只等着期末考了回老家。寒假不打算留校了。学校里到处是他的影子,到处是ri的过往,她快窒息而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多星期。
一天早晨她在图书馆看书,收到万子昂的短信:“刚听梁老师说,景明今天出国。”
杜若顿时怔在原地。
一月的北京,万物凋敝。
车窗外,机场高速路旁一片灰败,树枝光秃秃的,映着苍茫的雾霾天。
景明靠在车后座上,窗外灰白的天光映在他黑色的眼睛里,死潭一般,不起涟漪。
或许有一瞬,想起去年除夕的许愿。
不过一年,他什么都没有了。
而除夕夜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
恨他自己,太年轻。
什么都守不住,什么都保护不了。
明伊轻轻握紧他的手,他没有任何反应。
很快到达机场,停在出发层。
景远山和明伊下了车,陈司机拎下行李,给景明拉开车门。
景明一动不动。
明伊:“景明,下车了。”
他又坐了好几秒,才下车来。景远山拉上行李,朝机场里走。
景明跟着走一两步,陡然停下,脸色一瞬变得极其难看,胸膛也剧烈起伏。他抬头看父母一眼,突然转身大步走向轿车,可才走开两步,又返回朝机场走。
如此往复,来来回回,仿佛两头有什么东西撕扯着他。
少年如同被困,进退不得,痛苦焦灼。他眼睛已红透,嘴唇不住颤抖,用力抓头发,牙齿里溢出一丝痛苦的呜咽。
明伊立即上前:“景明啊——”
突然,那一米八六的大男孩一下子蹲下去,抱住脑袋大哭起来。
机场门口,人来车往,他不管不顾了,埋着头呜呜痛哭,单薄消瘦的肩膀一抽一抽地抖着,像个受尽了心酸委屈的小孩。
压抑两个月,这一刻终于爆发。
“景明……”明伊伸手碰他头发想安抚,可下一秒,她眼泪也掉出,捂住眼睛转过身去,无声抽泣起来。
景远山眼眶红了,过去蹲下,拍拍儿子的肩膀:“不要恨自己年轻,总有一天会长大。摔过跤了,人才会清醒。”
少年只是大哭,摇头。
“……实在想见,我让她来送你?”
少年僵了一秒,剧烈摇头,哭得更凶。
景远山抬头,双眼湿润,长叹一口气。
……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
杜若坐在空旷的看台上,冷得浑身直抖,手机揣在兜里保暖,不知在害怕什么。终于,她把手机拿出来,拨通了他的号码。
屏住呼吸等待两秒。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
她心一沉,
“正在通话中……”
占线?!
他在给她打电话!
杜若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挂断电话,安静等待。一秒,两秒……那边却不拨号了。
她一慌,赶紧回拨。
两个多月,他终于开机了。
“嘟……嘟……”
那头迟迟不接。
她知道,他此刻一定拿着手机。
“嘟……嘟……”她屏气。
电话接起。那头异常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喂?”她试探。
静谧无声。
她轻声:“你……怎么样?还好不好?”
他仍是不答。
“你说话呀!”她微微哽咽,近乎哀求。
又是几秒的安静,他忽然低声:
“春儿。”
她心一颤:“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