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坐汽车啊。”
“那天暴雨,孙琳当了7年阔太太,娇气惯了,且本身脾气躁,不会坐公车。从市区去十桉里要转至少3趟公交。进山的接驳车很难等,她会在站台上淋成落汤鸡。”
这下众人心服口服,但言焓说:“为了确认,联系交管部门查查孙琳名下的汽车,看道路监控。”
问题随之而来。
“一辆车怎么会凭空不见?”关小瑜疑惑,“阮云征也不可能一人开走两辆车啊!”
苏雅侧眸,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抵触,她潜意识里不接受自己对阮云征的洗白。
林子:“有两个人?阮云征先走,另一个善后。如果有同伙,阮云征的不在场证明就不攻自破了。”
苏雅摇头:“可能性不大。阮云征把对孙琳的暴力视为两人间的私密,他不会出轨,也不会允许孙琳出轨。同样,他们之间的事,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有同伙的可能性极小。”
言焓:“对,他把她当私有物,控制欲太强,即使杀她也不会和人一起。除非是他杀了人,然后买人抛尸。
但事先买人的可能性很小。
他追去十桉里时没有杀人预谋。夫妻间的抓抓躲躲不是第一次,跑一次抓一次然后变本加厉,这成了一种模式,他不会因她消失一两天而起杀心。”
甄暖觉得很有道理,低头继续笔记。
苏雅听了,更自信地抬头:“这也证明杀死孙琳的另有其人。阮云征家暴惯了,不会轻易杀掉妻子。她要死了,他就没有施暴对象了。”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要太绝对。”言焓出于个性严谨,提醒了一下。
“知道了。”苏雅顺从地微笑。
老白黑子几个人偷偷地对眼神,苏雅平日里凌厉得很,就只有老大能把她降服。
甄暖默默看了看,低下头。
言焓说:“很可能车还在山里。”
这话一出,大家来了精神。
“谭哥,分两队,一队排查道路监控。那天风雨大,视线不清晰,大家辛苦点儿;另一队去十桉里找车,入山口有摄像头,我认为那辆车应该还没出来。”
“是。”
一直寡言的关小瑜插了句话:“这次在别墅里找到的有用信息不多。
凶手把现场清理得非常干净。这点我很疑惑。我看过很多现场,很少见到打扫得那么干净的。比起前几次粗糙的杀人设计,第7次提升了不少。”
言焓垂眸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
苏雅不以为然,道:“我说过,他们的杀人会升级。”
关小瑜不做声了。
言焓不予置评,看向老白:“还有一点我很介意,温泉馆内部的监控录像坏了?”
“暴风雨造成电缆出问题,监控设备瘫痪。”
“叫徐思淼抓紧时间检查,看能不能恢复一部分。”
“好。”
言焓扭头,忽然点名:
“甄暖?”
“诶?”
“说说你的想法。”
“啊?”
“你的想法,”他眼眸沉黑,定定地重复,“真实想法。”
众人不明白怎么回事,甄暖愣了一瞬就回过味来。
刚才苏雅发言时,她有很多小动作,都没逃过他锐利的眼睛。
她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低声道:“我觉得……不一定是栽赃。也可能是……”她紧张之下有些语无伦次,
“我意思是,即使栽赃,也有一些疑点。这个,至少有两拨人。”
大伙儿的目光齐齐聚过来。
言焓眸光清锐:“理由?”
“死者生前遭受的两拨击打。第一拨力度较小,第二拨较大。第一拨在右头颅,这人可能是左撇子……”
甄暖话没完,苏雅打断:“也可能是先用左手打,再换右手,所以造成两拨力量不同。”
“的确有可能是这样,但……”
甄暖被她厉声一堵,脑子炸了炸,更紧张了。
现在她必须说出更令人信服的理由。可她哪里有理由。她只是感觉,只是她最近尝试的研究,并不是学术上的定论,所以她才一直没说。
“首先是我的感觉。死者生前承受的第一拨伤痕和第二拨伤痕,各自集中,分区明显,几乎没有交集。我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她越说声音越低,跟蚊子一样。
她做这行不久,不太适合说“我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感觉,经验,”苏雅挑眉,“没有更实质点的东西?”
“有。”甄暖迟疑片刻,
“我一直在分析死者头部的伤痕,她头上受过至少3种及以上的致伤物袭击。第三次击打面部毁容,这需要换更有利的致伤物,正常。
可第一拨和第二拨不一样,是不常见的凶器。”
苏雅摇头:“第一拨是装饰物底座,第二拨可能是装饰物本身。”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可是……”甄暖红着脸,却更坚持,“我研究过了,伤痕的力度相差太大,除了可能因左右手造成的差异,我认为极有可能根本就是分属于两种致伤物,且第二个比第一个重很多。
如果想陷害,怎么会频繁换工具,又怎么会找难以识别很特殊的致伤物呢?越特殊的非现场的物体,越难栽赃给冲动杀人者啊。”
苏雅:“据我所知,受到施力方向、大小、部位等很多因素的影响,伤痕有时不能全面地反应致伤物的原貌。你又如何描绘出致伤物的样式?”
甄暖一愣,急忙道,“是。但我一直在研究这个课题,做过很多次实验,我的数据库始终在完善。”
“只是你私人的数据库?”苏雅一句话,上扬的语气挑明她的不权威。
甄暖咬着唇,不吭声。
周围人都沉默,怕插嘴让甄暖更困窘。
老白却忍不住:“也不能这么说,小猫平时很努力地在做模拟……”
“有时候努力并不代表得出的结果就是对的。”苏雅不客气地打断。
其他想帮甄暖说话的人都抿紧了嘴,不想她更难堪。
苏雅慢慢靠回椅背里,完全不当对手般,轻飘飘道:“你说的课题只是你闲暇时的小实验,在学术领域甚至不能拿出来作依据。换而言之,根本不可靠。”
甄暖脸涨得通红,手指抠着文件夹,心肺都死死绞在一起。
凝滞得像石头一样的安静里,她羞耻得连低头的勇气都没了。
言焓并没评价谁对谁错,只对甄暖说:“那就去给你的推断找依据,让它变成事实。”
苏雅还要说的话忍住了,稍稍不满地看他。
甄暖扭头望言焓,迫切想从他眼里看出哪怕一丝鼓励和肯定,但他的眼睛平静而深邃,不带任何主观判断。
一瞬间,她陷入前所未有的无助和孤单,忽然很想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