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鸣举起全身的力量,猛地挥起匕首,刺向它的嘴,却被猞猁一爪子挥了,利爪带起一串血肉,单鸣的匕首应声掉在了地上,他一瞬间感觉不到自己的右臂了。
猞猁一爪子按住了他的胸口,他猛地吐出一口血,猞猁巨大的脑袋凑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完了。
一阵剧痛袭来,猞猁成排的尖牙j□j了他的脖子里,瞬间刺穿了他的大动脉,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出三米多高,他感觉自己整个左肩都不见了,鲜血倒灌进喉管,如果他的喉管还在的话,总之,他用力咳嗽了起来,舌尖尝到热乎乎的微咸的铁锈味,他无法发出声音,被猛兽撕咬的恐惧和剧痛几乎侵占了他全部的意识。
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叫他单哥,似乎在哭。他勉强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丛夏,丛夏朝猞猁身上扔了爆炸符,但是无济于事。
单鸣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冷,一寸一寸,从手指、脚尖,慢慢往上延伸,似乎心脏是提供热源的地方,而所有的热源都在朝着心脏回缩,等到他感到腹部都开始变冷的时候,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他不知道哪来来的力气,那只被猞猁重伤的右臂,居然又一次抓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军刀,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把军刀——库尔勒弯刀,非常适合丛林作战,用起来无比地顺手,小时候沈长泽要,他都没给。
沈长泽……儿子……
单鸣感觉视线模糊了,有热乎乎的液体从眼睛里流了出来,让他几乎看不清猞猁那双兽性的眼睛,他举起军刀,狠狠朝着猞猁的脑袋刺去,他不知道自己刺中了什么,但他肯定刺中了,利刃破开皮肉的钝感,他再熟悉不过,他就那么一刀接着一刀地刺,直到他再也抬不起手,直到那种冰冷的感觉,最终延伸到了心脏。
曾经,在他二十几年的雇佣兵生涯中,他设想过无数次死亡。他设想过自己可能会死于流弹、炮击、刺杀、决斗,他想过他会怎样英勇地杀敌,最后倒在血泊中,也有可能在冲锋的时候,被机关枪打成碎肉块儿,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死于流弹,那实在不够酷,可偏偏流弹却是战场上至死的第一凶手。在没有沈长泽之前,他不在乎生死,甚至把死亡当成一场随时可能来的仪式,所以他挥金如土,不给自己留后路,一个不怕死的人,在战场上是无敌的,可是他捡到沈长泽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心里有了牵挂,他祈祷自己能平安回来,他开始存钱……他变成了他以前瞧不起的“有弱点的人”,但却无计可施。因为这个儿子的出现,让他终于觉得自己像个人,而不是一个战斗和享乐的机器,是沈长泽,让他知道自己有另外一种活法,一种,能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幸福的活法,也让他知道,无牵无挂的人固然强大,可是当一个人有比生命更重要的寄托时,他更是无坚不摧。
单鸣知道自己在回光返照,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一下子回顾了自己短暂的三十多年人生,而那些值得被他回忆的,都跟沈长泽有关。
一想到他死了,沈长泽会有多么地绝望,他就觉得心脏痛得盖过了一切的创伤。
儿子……不好意思……我就先走一步了……
在那些记忆的光团逐渐消失时,单鸣心里最后的想法是:操,死啦。
单鸣缓缓睁开眼睛,耳边有很重的杂音,脑袋嗡嗡直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大吼大叫,但是他什么都听不清,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但是眼睛变得出奇地好,入目的画面如水洗一般干净,他甚至能看清楚对面墙上非常细小的泥土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