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每次去医院看孟叔叔的时候,雪竹也跟着去了。
孟云渐的病治不治得好是其次,主要是他自己就没有打算治,晚期的医药费有多高孟云渐心里有数,治得好另当别论,治不好那还花这个钱干什么。
迅速削瘦下来的男人躺在病床上,潇洒地挥了挥手:“治个屁,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就这样吧。”
许琴骂他乌鸦嘴咒自己。
“实话,”孟云渐咧嘴笑,“别浪费那个钱了,我说真的。”
“那你死了钱也带不走啊,你留着干什么?”
孟云渐切了声:“我留着那钱是没什么用,你也没必要跟主任预支工资了,你每个月买那么多衣服和擦脸的东西,预支了这么多工资剩下的日子你喝西北风啊?我不信你能忍得住不买东西。”
许琴边给他调整病床角度边哭着骂:“你管我买不买东西,都快死了的人还这么爱操心。”
“钱留着,你的你自己留着,以后再找个吧,”孟云渐一个暴脾气的老爷们竟然也没计较,“我爸存折里的钱,还有我的钱,许琴,我对你也没什么要求,但这钱你就别要了,都交给我儿子吧,随他怎么花。”
旁边的裴连弈一家都愣了。
唯独许琴满脸不屑地说:“谁稀罕你那几个铜板?要真稀罕当初我也不会找你了,我会交给你儿子的,但是他接不接受我就不知道了。”
“不接受的话,”孟云渐侧头看着一旁沉默的裴连弈一家,“老裴,他最喜欢你们一家,你们帮我说两句,爸爸不认就算了,钱收着总没坏处的,他办升学宴那天收的红包我都帮他开了个新户,到时候一起给他。”
裴连弈:“行,我答应你。”
“那就这样了,”孟云渐神情一松,伸了个懒腰,“我就在医院安心住着吧。”
俩口子还要送女儿去学校上课,不便多留,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就起身离开了。
走的时候,雪竹问妈妈:“妈妈,你说哥哥会收下这个钱吗?”
“不知道。”宋燕萍摇头。
雪竹又问爸爸:“爸爸你觉得呢?”
“不知道。”裴连弈也摇头。
爸爸妈妈都不说话,雪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我觉得孟叔叔对宁宁哥哥一点都不好,就算他愿意把所有的钱都留给宁宁哥哥,也弥补不了他给过宁宁哥哥的伤害。”
“你说得对。但小竹,我想告诉你,大人的事是很复杂的,你在学校里老师教你是非对错,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长大后就会明白,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用黑白对错就能说清楚的,尤其是牵扯了感情在里头的事,”裴连弈缓缓说道,“小竹,永远不要去评价别人的生活,因为生活总是充满了各种无奈和不得已,我们要做的就是恪守住自己的底线,过好自己的日子。”
爸爸说的话有些高深,雪竹没大听懂。
看着她懵懵的样子,裴连弈也没再多解释,只说:“这话等你长大就会明白的。”
俩口子开车送雪竹去了学校,让她赶在午休结束前回到教室准备下午的课。
看着女儿下了车,宋燕萍这才开口:“咱俩的事怎么办?老孟出了这事,他除了许琴和宁宁又没别的亲人,之后很多事可能要我们帮忙打点。”
裴连弈点头:“先缓缓吧,等帮老孟处理完事儿再说。”
“裴连弈,你把房子卖了的事已经是定局,多的我不想说,没用。但是如果你真的决定辞职去深圳,那我没法接受,我就想过安稳的日子,一家人好好在一起生活,从来没想过让自己老公为了这个家四十的人还去别的城市打拼――”
宋燕萍顿了顿,声音渐渐发哽:“你知道我从来不是那种注重物质生活的人,有没有钱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就想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我明白,我并不奢求你能理解我,”裴连弈语气温和,“这事儿等小竹中考完再说好吗?咱俩也各自冷静一下,别再吵了,对小竹不好。”
宋燕萍点头:“好。”
其实他们也是能好好说话的。
或者说多年前刚恋爱那会儿,他们甚至是愿意听对方说话的。
婚姻是由柴米油盐堆砌而成的琐碎,这些琐碎会支撑起这个家的温馨,也会摧毁这个家的和平。
很多夫妇就是在这日渐琐碎的生活中失去一开始为爱情而结合的信念,受不住这种渐渐趋于平淡的婚姻,如有些人会选择出轨会背叛家庭,恪守着底线不愿意背叛家庭的也会渐渐失去对这个家的眷恋,选择慢慢与对方割离曾经的甜蜜和誓言。
他们还爱对方。
只是不再适合生活在一块儿。
毕业的日子如期而至,雪竹考得不算太好,但上一中还是稳当的。
因为之前和祝清滢约定好她们要一起考上一中,成绩出来那天雪竹放下了心,庆幸自己还好没发挥失常,就算到了高中还能和祝清滢在一起。
她还偷偷帮祝清滢去打听了梁嘉正。
照毕业照那天,梁嘉正说他也会报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