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呦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蒋铎,而蒋铎也恰恰望向了她,两人的视线接触了几秒钟,陆呦重新落回到信纸上。
她大概也猜到,信上提到的“他”,指的是谁。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陆呦实在无法相信,这真的是未来的自己给现在的她写的信。
实在过于诡谲离奇了。
陆呦其实更加倾向于相信,这封没头没脑的信,只是店老板开的一个无聊的玩笑,目的就是骗钱。
直到两周后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陆呦此刻的想法。
......
两周后,小区里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绑架案,有三个孩子被绑架了,其中一个便是蒋铎。
那是个平平无奇的燥热下午,陆宁惊魂失色地跑回家,说自己遇到了坏人。
家里只有保姆在。
一开始,保姆还以为陆宁在和自己玩游戏,一边做家务,一边敷衍他。
直到陆呦下楼接水,看到陆宁的膝盖被磨破皮,显然是被磕伤了,她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
陆宁吓得魂不附体,扑过来一把抱住姐姐,边哭边说,好半晌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清楚。
他本来和几个小朋友在小区的湖边玩耍,结果有坏人出现,用棒棒糖把王炜他们引到了面包车上,绑走了他们。
陆宁本来也难以幸免于难,没想到蒋铎哥忽然出现,替他拖住了坏人,两个人打了起来,陆宁这才有机会脱身,跑回来报信。
陆呦了解自己的弟弟,这样的故事他是编不出来的,这会儿小家伙已经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不可能在随便编瞎话。
她控制着颤抖的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报警。
傍晚时分,警察赶到了小区,确定小区一共有三个孩子失踪,蒋铎便在其中。
而另外两个孩子,一个名叫王炜,今年初一,另一个名叫高梓然,念小学五年级,他们的父母都是集团老总,声名显赫。
警方通过小区里的监控视频,确定了作案的犯罪嫌疑人是附近工地的包工头,开着搬家公司的面包车顺利进入了小区。
因为被老板拖欠了工资,自己的老婆也因为他没有收到工程款,而选择离开了他,他变得心理扭曲,一时热血上头,便绑架了这个小区里有钱人家的孩子,一则报复,二则也是为了要回自己被拖欠的工程款。
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警方便去交管部门调出这一路上的交通监控视频,追缉犯罪嫌疑人的行踪,但这需要时间。
被绑架的小孩家长先跑去物业闹了一通,迫使物业公司把当时值班的保安全部辞退了,然后要求警方必须火速破案,保证他们孩子的安全。
陆呦看着小区开始封锁,原本热闹的中庭小花园,现在也人迹稀疏,所有住户门窗禁闭,不让自己的孩子出门玩耍了。
直至此刻,她空荡荡的大脑才开始有了些意识,恍然间明白,那个一直陪伴着她的童年、青春的少年...
忽然,不见了。
后知后觉的陆呦,心里的某处开始疼了起来。
就像小时候长牙齿,那种痛不是一瞬间的剧痛难忍,而是一点一点的生发、绵长而久远。
天知道,他会经历什么。
陆云海和秦美珍得知了这个消息,简直吓得魂不附体、冷汗直流,因为差一点便是他们家的小孩遭遇厄运,他们怎么可能不害怕、不恐惧。
幸好,陆宁平平安安,没有出事。
陆云海连公司也不去了,全天候看着陆宁和陆呦,接送他们上学放学,不允许他们独自出去玩耍了。
蒋家一如往常,出了蒋恒身边多了几个保镖之外,没有什么变化。
偶尔有两三个警官去拜访他们家,徐晴显得非常不耐烦,态度也非常直白:“说找不回来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他们家的孩子。”
蒋铎,生死未卜。
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陆呦之外,恐怕没有人为他彻夜难眠。
陆呦的父母从一开始后怕的状态中缓过神来,从陆宁一遍又一遍向警方复述的情况中反应过来。
如果没有蒋铎,也许被绑架的小孩…就是陆宁!
他们像被绑架的孩子父母一样关心案情,同时也为当初对蒋铎的偏见懊悔不已。
现在只希望警方能够快些找到线索,把几个孩子给救出来。
三天过去了,毫无线索。
而他留下的信息也非常明确,他不是为了钱,就是要报复社会、报复有钱人。
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几个孩子的生死,开始变得渺茫了起来。
那天早上,陆呦来到教室里,赫然看到蒋铎那空荡荡的课桌上,竟然放了几个白花扎成的巴掌大的小花圈。
花圈,是用来悼念死人的。
陆呦头皮一炸,抓起花圈狠狠扔在地上,然后用脚拼命踩踏,直到花圈已经不成形状。
她抓起蒋铎同桌一个男孩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是谁放的!”
男孩从来没有见过陆呦这么凶狠的模样,吓得不轻,结结巴巴说道:“是...是隔壁班的蒋恒,他…他拿过来的,还在笑呢。”
陆呦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大步流星地冲出了教室门。
苏洱担心她被欺负,赶紧推搡了一下贺鸣非,让他跟着过去。
隔壁班正在上早读课,语文老师还在教室里领读课文。
陆呦不由分说地推开了教室门,冲到了蒋恒的面前,将踩碎的花圈一股脑砸在了他身上,怒吼道——
“你妈死了,拿去祭奠你妈去吧!王八蛋!”
这话说出来,整个教室瞬间静谧无声。
同学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呦,嘴巴张成了o字。
无法想像,隔壁班最温柔漂亮的“班花”,竟然会爆出这般泼辣无忌的粗口。
陆呦脸颊通红,气得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瞪着蒋恒。
蒋恒猛地拍桌而起:“你再说一遍!”
陆呦一字一顿,发泄着心里的暴怒:“你-妈-死-了…”
“啊啊啊!”
蒋恒扬手就要揍她,正在这时,贺鸣非也冲了进来,挡在了陆呦身前。
贺鸣非初中阶段的身高,便达到了一米七八,是学校里最高的男孩,又格外健壮,天不怕地不怕,更不会像其他同学那样畏惧蒋恒的家世。
所以即便是蒋恒,也不敢轻易和他动手。
几人僵持了下来,打不赢,只能相互爆粗骂架。
语文老师不能容忍教室里发生这么恶劣的事,把几人叫到了办公室,狠狠训斥了一顿。
这是一贯听话的优等生陆呦,第一次和老师顶嘴:“我没错,让我对他道歉,永远不可能!”
语文老师也气得不轻,怒声道:“你刚刚骂了什么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