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珩此行一为赈灾,二为平乱,随行不配仪仗队,安排亲信暗处跟从,明面上只两乘马匹。为了快。
尽管都指挥使司下辖的各地卫所已初步平息了民变,并将起义范围控制在了贵州省境内,但这仅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耽搁越久便越难断根。
老百姓素是最能忍耐的,若非危及生存根本绝不会揭竿而起,这小小一个省的□□,实则是上位者统治现出危机的先兆。便天高路远,一时威胁不到朝廷,也不可不重视。
然京城至贵阳府陆路四千里,快马加鞭一刻不停也需五至七日,何况事实是,三十里一处驿站,马可一路换骑,跑死百匹也无妨,人却并非铁打,如此日夜兼程分毫不歇,便是湛明珩这般体格也受不住。因而辅以水路绕行,实则最快是半月。
纳兰峥接连两夜睡不安稳,不知是否天凉的缘故,总觉心里头发慌,时常便要被梦魇惊醒。她为此不免感慨自个儿真是太不顶用了,像一天都不能没有湛明珩似的。甚至第三个夜里迷迷糊糊竟听着了有人破窗而入的响动。
湛明珩正马不停蹄往贵阳府赶,这时候怎可能来寻她?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听错了,如此一想却忽然醒了神。
能闯她闺房的也未必只有湛明珩一人吧。
她心生警觉,蓦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却是下一刹后颈一阵钝痛,被一个手刀夺去了意识。临昏去前只觉似乎倒在了一个什么人的怀里,扑鼻而来一股极其苦重的药气。
翌日清早,负责打理的丫鬟推开纳兰峥的房门,只见当值的蓝田昏倒在床榻边,屋里头空无旁人,仅一封信笺留在床榻上,封皮未有题字。
她心内一紧,也不敢私拆了信瞧,忙将此事上报。
魏国公府立刻便乱了,四小姐平白不见,一大家子妇孺孩童急得团团转。却是拆了信一看,里头交代了她们不必惊慌,说是太孙临时起兴,带了纳兰小姐随行。
胡氏与谢氏也不傻,怎会如此就信了。便太孙当真宝贝她们峥姐儿,却如何能做出这等逾越的事来。他此行是去办公差的,莫说本不该有儿女情长的心思,便真有也绝不会叫峥姐儿跟去风餐露宿,受罪吃苦啊!
况且这人都走了三日了,何以走得回头路?
魏国公府也非寻常人家,哪能随便报官去,两人瞧完信更慌了手脚,一时竟不知该寻谁商议此事才好。纳兰远这主心骨不在,谢氏只思及谢皇后,立刻就要进宫去,却见岫玉心急忙慌地赶了来。
胡氏晓得这并非一般婢子,而是太孙心腹,赶紧拉了她,给她看手里的信。
岫玉的脸色也是白的,却好歹比旁人镇静一些,看过信便与她们道:“老太太,太太,请听奴婢一言,此事暂且不可声张了去。奴婢已去问询了,外头守值的锦衣卫称昨夜并未察觉任何异常,由此可见,带走四小姐的人绝非简单角色。且桃华居的下人里头少了名伺候四小姐的丫鬟,显然是一道被带走了。对方来头大,身手好,这般大费周章,显然并不是要四小姐的性命。现下锦衣卫已传信与殿下,一部分留京搜查,一部分出城追踪,想来很快便有消息传回,还请老太太与太太切莫乱了阵脚!”
她一路奔忙,说了这许多已是气急,大喘几口后再道:“奴婢并非不着紧四小姐,只是此桩事倘使传开了去,哪怕四小姐来日平安归府,那名声也都毁了!四小姐不是旁的身份,而是准太孙妃,因此更须悄声处置,包括凤嬷嬷也得一道瞒着。”
胡氏赶紧点头:“你说得是,你说得是……是我与太太糊涂了!只是峥姐儿不见的事瞒得了宫里头,却是瞒不了凤嬷嬷的,这可怎生是好?”
岫玉默了默答:“此封信不可不说是个提点,便将它拿与凤嬷嬷瞧,道是殿下带了四小姐走。凤嬷嬷信与不信都不要紧,只须来日殿下那处对得上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