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弋南也不反驳她后面半句,淡淡道:“微生玦是聪明人,在不必要硬碰硬的时候至多只是试探敌军实力,不会当真玉石俱焚。而为将者最该懂得将兵力损耗降到最低,喻衍虽无他那般狡猾心计,却也明白行兵打仗的忌讳。”
她皱了皱眉,觉得皇甫弋南这番话似乎印证了自己心底留存已久的一个猜想,“欲拿下岭北,河下是一个突破口,你说不必要硬碰硬,意思是微生玦根本就没想要岭北。”
他笑笑,“他若意在岭北,至于跟武丘平周旋那么久?”
江凭阑饮下一口茶,眯了眯眼望向南方。
周旋,消耗,钳制……微生玦要的从来不是岭北,而是大昭。
……
尚原一役,两军将领的和谈自然是秘密,众人能瞧见的就是皇甫败给了大顺。而关于这一役的伤亡,单从数字上看似乎是大顺所向披靡略胜一筹,仔细一分析却也不尽然。且不论是谁的军队单兵作战能力更强,大顺这五千人是在休战大半月,养精蓄锐后优哉游哉出发的,而皇甫这五千人却是在历经敕平关一役后马不停蹄赶来的,在体力上首先就远远落后于大顺。倘若两军都保持在最佳状态,那么战役的结果其实很难讲。
河下失守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朝廷,朝堂之上又是一片血雨腥风,问题的症结并不是丢了河下,而是武官们皆认为尚原一役的兵损有猫腻,这个伤亡之下,喻衍不该轻易退却。质疑的声音如同浪潮,霎时炸开了整个金銮殿,有人大胆怀疑,喻衍得了大顺的好处,这是在卖国,更大胆些的,甚至提起了那桩讳莫如深的喻门旧案。
相比那些居心叵测或不知内情的官员们,神武帝稍稍平静一些,尽管他也对喻衍有怀疑,却毕竟知道卫玦的真实身份,因而有别的考量。
陛下未在喻衍是否卖国一事上明确表态便散了朝,留了内阁大臣入内殿密议。
江凭阑和皇甫弋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同样的讥嘲。
如两人所想,岭北出了微生玦这样一个变数,神武帝必然不会再照原计划作壁上观,此番商议,正是要再指派一名能有力的皇子大臣赶赴前线,倒不是公开率兵,而是秘密出使,以把控岭北动向。
人选从四皇子到六皇子到九皇子到十一皇子轮了个遍,然而每位皇子都遭到了一部分反对的声音,例如十一皇子尚年轻,缺乏政治经验,四皇子身为辅国亲王理应坐镇朝中,等等。
最后,这担子落到了岭北草案的原作,江掌院的身上。
第二日,宁王府里,李乘风与李观天正打赌陛下是选自家男主子还是女主子,忽然听见一个高亢嘹亮的女声:“乘风,观天!本宫要微服出巡一趟,你俩自荐一下,谁跟我一块走?”
两人齐齐色变,下一瞬。
“他!”
“他!”
江凭阑眯眼一笑,“老规矩,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李乘风大笑,李观天哭晕。
“赢的人跟我走,乘风,来,咱们出发。”
一阵静默后,宁王府里响起杀猪般的哀嚎:“主上!王妃她整我!”
随即传来一个平静而低沉的声音:“不愿意?那么本王亲自来整你如何?”
“……”
李乘风一手抹眼泪一手扬鞭,迎着五月末日渐燥热的风委屈地昂起头,老天,这日子真真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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