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壮汉满脸无奈之色,解释道:“龙老,实在不是属下等人不办事,我们自己的货都是好好的……”
他顿了下,又道:“您也知道当年是什么情形,那些人都要加进来,或是威逼或是利诱,家里不答应都不行。老爷子实在无奈才会让他们加入进来……后面您也知道,荣祥号的旗子太好用,就一直没出过事,后来的人也都有学有样。”
“你说也是奇了怪,这连着几次出事都是其他家,那些海盗们也是长了眼抢,唯独不抢我们的货,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想陷害许家了。”说到最后,壮汉又是无奈又是纳闷。
龙老睨了他一眼,斥道:“你当谁都跟你们一样,眼瞎心也盲,那些海盗鼻子们灵着呢,你当这么多年来,就没人打过你们主意?人家早就盯上你们了,只是没下手而已,什么船能下手,什么船不能下手,人家心里早就门清,早劝家里整顿不听,非要闹出事来,现在来找我,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能有什么用?!”
中年壮汉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光知道有什么用?
有些事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哪怕如许家这种人家,有些事也力不从心。
当年许家名声在外,也是想寻求助力把这门生意做下去,谁知助力倒是来了,里头闹出的龃龉却是不少。
许家知道海上生意的利害,可别人不知道,那些‘老爷们’、‘大人们’、甚至‘夫人们’,以为就跟陆地上做生意一样,只要你买艘船就能出海做生意,就能稳收红利,殊不知里面的门道实在太多。
这些门道你能去跟‘大人们’说?也说不通,人家才不管你怎么做,能不能见到银子才是真章。
开始许家还能大包大揽,可随着势力滚势力,势力越来越大,参与进来的人不可避免就越来越多,每个都有拒绝不了的理由,可都让许家大包大揽的扛,俨然是没办法的。后来许家只能同意让别人挂荣祥号的旗子,只借名头,一切出海事宜自理。
当然,许家肯定没少在中间收好处,甚至尝到了不少甜头,还做了过不少类似这种事。
所以说隐患早就埋下了,沉疴顽疾一旦爆发出来,就是今天这个局面。
荣祥号没人敢动的这个假象一旦被人打破,海盗们就像鲨鱼们嗅到血腥味,都来了。关键是那些海盗们还长着眼睛抢,唯独不抢许家的货船,所以现在不光面临的事荣祥号有很多商船被抢的事,还面临被其他人怀疑许家是不是和海盗联手了。
不然,为何唯独就漏了许家的船?
你说因为许家船坚炮利,防卫力量一直不打折,海盗不敢来抢?
不好意思,现在可没人听这些,被抢的人只知道损了钱,差点丢了命,就你许家没事,现在都在找许家的麻烦,不然这大汉也不会头疼成这样。
至于龙老来找西瓦克,其实他也清楚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些佛郎机人在东海的力量并不强大,他们可能根本不会管荣祥号,他这趟来只是想跟西瓦克商量下,看能不能把答应这些佛郎机人的交货时间推迟一些时间。
……
半个时辰后,薄春山才从这里离开。
见西瓦克会的友,竟是溟帮的大头目,龙老面色越发沉重。
不过幸好的是,西瓦克很快就见了他。
半刻钟后,龙老从这里离开。
这一次他何止是脸色沉重,简直冷得像一块冰。因为西瓦克竟与他说,若荣祥号实在在约定时间无法凑足货物,他可以另想办法。
难道是溟帮?
可如今荣祥号内忧外患,又岂止是溟帮想在上面咬一口。
龙老越想心里越是觉得形势交迫,心口越来越闷,他脸上泛起一抹异常的红,突然他捂住胸口,脸色一片铁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