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氏对秦明月道:“大嫂你别慌,肯定没什么事的,你快回泰安院看看吧,前院的事你别担心,由我操持就是。”
秦明月点点头,就带着丫鬟走了。
……
其实谁都明白这事不同寻常,世子和二公子本就是针尖对麦芒,今日冬至宴,两位公子都在前院陪宴,当着人面打起来,这事能小?
之后又一个消息传来,世子触怒了王爷。
这个消息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身处在这王府中,很多东西都不会说得太明白,但只要有一点点讯息就足够让人嗅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于是,府里能算得上数的人,都去了逸翠园,而泰安院这里却无人问津。
若是这样也就罢,泰安院的人去良医所请良医,被告知所有良医都被请到逸翠园了。
据说二公子的伤势很严重。
等奉命去请良医的香巧回来,秦明月当即砸了手里的茶盏。
“合则就他一个人受了伤?”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人前怒成这样,下面人个个噤若寒蝉。
裴婶一脸焦急道:“若不我让人去外面请个大夫来?”
靠坐在榻上的祁煊一挥手道:“不用,爷伤得不重,这些伤就是看着吓人,那李疯子没下死手。”
秦明月拧眉看他,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去拿些药酒来擦擦,把淤肿化去就好,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鱼贯而出,秦明月也跟了出来。
裴婶道:“夫人,我让人盯着些逸翠园那边的动静,不过恐怕那边会小题大做,你要不要去那边一趟?”
“不去,若是死了我给他填土。”
这话说得就有些太歹毒了,可秦明月实在气得慌。
她从香巧手里接过药酒瓶,扭头就进卧房了,薛妈妈和裴婶面面相觑。
“这时应该以安抚为上策。”
裴婶道。
薛妈妈想了一下:“罢,世子夫人自有主张,就算世子夫人答应去,恐怕世子也不会让去。”
裴婶愁眉苦脸,“就是知道世子脾气犟,我才想让夫人劝劝他。
这下得了,夫人这一关就过不了。”
“行了,你也别太担心,咱们先瞅着外面动静再说。”
卧房里,秦明月满脸忿忿,一面给祁煊擦药,一面道:“闹翻了就闹翻了,没了张屠户还吃带毛的猪不成。
东方不亮西方亮,大不了咱们去南海,天大地大尽可去的。”
这是秦明月留给自己和祁煊最后的路,她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若是辽东这里不成,其实出海也不错。
大抵是因为瓤子不是古代人的原因,秦明月从不认为人就一定要吊死在一颗树上。
人活着有可为有可不为,不一定这件事若是办不成,就泼上性命也不要了,换一条路来说,说不定前方更加光明。
祁煊没有说话,打从人都出去后,他就沉默得厉害,脸色阴沉沉的。
秦明月知道是什么原因,可祁煊不说,她也就不提,浑当是不知道罢了。
给他浑身上下都擦了药,秦明月就离开了。
整整一个下午祁煊就趴在榻上做死人样,人也没睡着,昀哥儿来看了他好几次,他都没个笑脸,吓得昀哥儿也不来找他了。
秦明月恼了,来到卧房一把将他身上盖的被子掀了。
“做什么呢,装病弱呢?
可你装了没人看啊,人都去逸翠园了。
人家没把你当成回事也就算了,你自己也没把自己当成回事。
你说你多蠢呢,这种蠢叫哭了自己笑了别人,麻溜点赶紧起来,我和昀哥儿还等着你用晚膳。”
说完,秦明月就摔门走了。
过了一会儿,祁煊出来了。
昀哥儿瞅了他一眼:“爹,你病好了?”
祁煊笑得尴尬讨好,尴尬是对儿子的,讨好是对媳妇的。
“你听谁说爹病了,爹好好的。”
“可是你脸都肿了,昀哥儿叫你,你躺着不理我,娘说你病了。”
小孩子总是喜欢说大实话。
祁煊睁着眼说瞎话:“爹没有病,爹就是困了,睡了一会儿。”
“那你脸都肿了青了。”
祁煊摸了自己脸一下,“爹这是走路时没看路撞着了……”
不待他话说话,秦明月就道:“所以昀哥儿以后走路要看路,不然就跟你爹一样。”
昀哥儿做怕怕状,这时晚膳提了上来,一家三口便坐下用饭。
等晚上昀哥儿已经睡下了,秦明月跟祁煊道:“裴婶让我去一趟逸翠园,我没答应。”
祁煊拧着眉看她:“去做什么?”
秦明月瞥了他一眼,“还能做什么,安抚讨好示弱呗,让你那二弟媳妇指着我鼻子骂呗。
也许不会骂,但她一定会哭,你不知道之前在正院,都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就嚎得像死了男人似的。
我得把手里的东西都交出去,说不定她会饶了我,不过这也是仅是指她,我估摸着你那好弟弟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
祁煊嗤了一声,“去什么,不去!”
他在榻上躺平下来,期间似乎扯到了哪处伤,疼得他就是一龇牙。
“那就这么着了?”
秦明月饶有兴味地欺身过去瞅着他脸。
祁煊点点头:“就这么着!”
“咱们示示弱,装装可怜,再诉诉苦,说不定事情不会恶化!”
祁煊恶狠狠地瞪她一眼:“行了,你不用激将爷,当爷不清楚你那点小心思。”
秦明月垂下眼帘,在他胸膛上趴了下来,“我只是觉得自打回来后,你就变得不像你了。”
祁煊应该是顶天立地,嬉笑怒骂皆由心,而不是该为了某些东西,压抑着性子去逢迎讨好,甚至是示弱。
虽然祁煊从没这么做,但他的心态却影响到了秦明月,为了他的‘大事’,她也一改之前的洒脱,变得开始富有心机起来。
好男儿当志在四方,拾人牙慧不过是下层。
为了一个镇北王的位置,两人蝇营狗苟,真得值得吗?
也许不值得,所以祁煊明知不该那么做,却是当众撕破了脸;所以秦明月明知道此时安抚才是上层,却依旧选择了不屑一顾。
祁煊拍了拍她的纤细的脊背,眼中浓墨晦暗翻滚,最终归于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