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里,嬷嬷坐在罗汉床上,晋王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玉燕端了茶过来,便退下了。
“殿下就打算这么着?”
晋王莫名有些微窘,偷人偷到女儿的奶娘身上,每天晚上闯空门,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实则姜还是老的辣。
“嬷嬷是怎么知道的?”
穆嬷嬷失笑道:“那个人是笨的,有点什么事都挂在脸上。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洗被褥,多注意观察观察,并不难发现。”
晋王以拳堵着薄唇,轻咳了下。终于明白方才小奶娘为何那么大的反应了,明明胆小得不得了,还敢对他亮爪子,原来那满腔怨气应在这处。
他忍不住在脑海里勾画了一下,自己走后,小奶娘偷偷摸摸抱着一盆脏东西出去洗,顿时觉得自己简直太残忍了。
“殿下就打算这么着?”
穆嬷嬷这是重提了方才晋王没回答的老问题。
晋王眉心蹙了蹙,“本王给她名分,她不要。”
换做别人,晋王肯定不会说得这么坦白,但穆嬷嬷不是别人,算得上是他极为尊重的一个长辈了。
穆嬷嬷沉吟。
她人老成精,即使晋王没有说得太细致,也大抵能明白什么意思。
这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万,有那种为了权势不顾一切往上爬的,有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个斗鸡似的和人斗不停的,林林总总,不胜枚举。但也有那种老实本分,心地善良,没那么多花花心思的。
根据穆嬷嬷这段时间的观察,苏瑶娘就是这么一个人。
明明长着一副合该烟视媚行的样貌,却偏偏恪守本分,放弃了可以走捷径的机会,去做着一些让人嗤笑不已,要骂她蠢的坚持。
可这种人真是蠢吗?
并不。
至少穆嬷嬷觉得瑶娘是有智慧的,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有些男人啊就是这样,送在嘴边上的不要,偏要就伸出手够那种够不着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瑶娘故意如此,刻意吊着晋王,只能说她这个人和她的行径恰恰对了晋王的胃口。
要知道,晋王可是一个很多疑的人,而苏瑶娘却是王妃塞过来的。
“我看她莫是不懂思懿院那边的意思,院子里有个丫头总是找她说话,我见她都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穆嬷嬷含笑说着,又问:“底细可是查了?”
晋王颔首:“她不敢胡乱塞人进来,这些年来她的处事风格,嬷嬷还没看明白?福成让人去查过了,是晋州本地人,土生土长,姐夫是下面一个县城的捕快,爹是个穷秀才,算得上是身家清白了。”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晋王妃,提起晋王妃,穆嬷嬷不禁有些感叹:“你再是对她不满,她总是你的王妃,面子多少还是要给些的。我听玉燕说前阵子她惹怒了你,你多日未踏足思懿院,旁边那院子里的人最近格外高调。殿下别嫌老奴多嘴,这妻是妻,妾终究是妾,乱不得章程,一旦乱了,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事。”
晋王沉吟一下,转了转食指上的蓝宝戒指,“本王知道。”
“她就是太心高气傲了些,别的倒是没什么。”
晋王不再说话。这件事他也不想多和穆嬷嬷说,因为很多事情穆嬷嬷并不知道,晋王也不想让她知道。
见此,穆嬷嬷也没再多说,她今日是破天荒说了这么多。也是怕晋王不懂这后宅的平衡之道,怕生了什么乱子。
晋王站起来:“嬷嬷,本王还有事。”
穆嬷嬷要送他,被他扶住:“她是个笨的,有什么事劳嬷嬷多照应。”晋王沉吟了下,“我让福成送个丫头过来,就安排在她旁边那个屋里吧,平时也能照料她一二。”
穆嬷嬷点点头,晋王便离开了。
怕时间不够,瑶娘也没将早饭端回房,而是和其他人一样,随便找个地就站着吃了。
一个穿着粉红色衫子的丫头,端着满脸笑走了过来:“苏奶娘,原来你在这儿啊。”
一见此人,瑶娘不由地蹙了蹙眉。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上辈子的贴身丫鬟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