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我听到更多奇怪的逻辑,会被洗脑。
我想起上次袁海劝我,我说他的是非观有问题,他说:“许老师,你这十年只看见自己,而我这十年呆在他身边,这不是是非观的问题,这是眼界的问题。你站在地面上看,怎么会相信地球其实是圆的。”
沈宛宜和我打电话,听说了林佑栖做的事,义愤填膺,表示要帮我去套林佑栖的话,套出他在世界那个角落,好让我去揍他一顿。
李祝融每天都在上午忙,下午有时候叫我陪他在门廊上坐着,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还是每天吃很多黑鱼和芦笋,伤口已经渐渐愈合了。
等到我已经可以把手臂完全展开的时候,我妈打电话来了。
她让我回去。
我说,可能要过两天。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告诉我“回来吧,你爸爸病了,他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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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去找李祝融的时候,他正在开会。
他这个别墅里有一间小会议室,大概可以容纳十个人的样子,我以前也看过他企业的高管带着资料到这里来开会。
原本属于陈柯的位置上坐着袁海。
“会议暂停。”他抬手做了个动作,然后站了起来,朝我走过来。
“什么事?”
“我要回家一趟,马上。我爸病了,”我直直盯着他:“你知道的,对不对?”
“上周你在医院手术的时候,你爸妈接连去了两家医院。”
“什么病?”
“连同他们在你回家之前去过的医院,三家医院都说,肝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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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袁海开的车,我路上眼睛都没闭过。满脑子一片混乱,眼前总是上次在家的时候,我爸妈说的那些话。
难怪老太太想让我多在家里住些日子,难怪沉默寡言的他会破天荒地问李祝融的工作,难怪他会问我几时回来,难怪我回家的时候,他一次比一次瘦……
他那样老师的人,烟也不吸,酒也不喝,兢兢业业教书……
为什么会是他。
我总也记得,我爷爷死的时候,肝癌骨转移,那样的老军人,也痛得哭号,求医生给他打一支止疼药。我那时候才五岁,看得害怕,我问他:“爸爸,是不是我以后也会这样痛?”
他说:“不会,爸爸和爷爷关系比较近,要长癌症也是长在爸爸身上。”
一语成谶。
当我因为佑栖的一个拙劣的玩笑,借着癌症纵容自己,在最舒适的病房里,和李祝融说着人生,说着爱情,说着那些矫情的往事,原谅不原谅的时候,癌症却结结实实地落在我爸身上。
我以为我回来那趟,是我瞒住了我爸妈。
原来是他们瞒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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