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这么想的?”
“我觉得挺像他的行事风格的。”这是实话。
我妈想了一会,拍了一下腿,站了起来:“不行,他心思太重了,你还是和他断了吧。”
关键也得断得了才行。
“他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什么事都不太喜欢和我说,”我劝我妈:“像这次的事,他也是为了我好。”
“那他以前搞得你书都不能读,自己在外面生了儿子,也是为你好?”我妈反问我。
“那是他爷爷的原因,他越在意我,他爷爷越要对付我,所以他只能和我断了联系,孩子的事,也是被逼无奈。”
“那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你?”
-
我妈把我晾在房间里,自己去做饭了,让我一个人想想。
我没有给林佑栖打电话,也没有问李貅,我想要自己想一想。
但总也想不出个头绪。
这么些年,我一直在控制自己,不能去想李祝融,我告诉自己,要记得自己受过的教训。但就算是这样,再遇到他的时候,也已经没了当初离开北京时候那种“这辈子再也不想和这个人有半点交集”的决心。
晚上吃的饭,我爸吃到一半,去了厕所,我扶着他趴在马桶前面呕吐,他的肩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睡觉前,我出来喝水,发现我妈在厨房里哭,发觉我走过去,老太太忙不迭地擦眼泪。
“我在泡煮粥的米。”她跟我解释。
听说我爸开始呕吐,医生在电话里建议,应该开始吃流质食物了。
其实他也吃不了多少。
“他不让我和你说,他刷牙的时候,牙龈总是出血。”我妈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他现在只睡几个小时,睡不着了就看书,说也不听……”
“没事,我去和我爸说。”
但真到了我爸面前,我又说不出来。
我只能告诉他:“爸,后天早上,我带你去我们学校转转。”
-
李祝融还是每晚跑到我卧室里。
星期二晚上,我睡不着。
我总是在想以前在R大过的日子,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我总记得,第一次去学校报道,从那个著名的校门进去,学校太大,我拖着一个大箱子,背着一个大包,跟着人流走。我记得花岗岩雕的校门,记得进去是个大广场,记得林荫道,还有新生接待处。我记得我常上课的那栋教学楼,我总是坐在靠走廊的窗户边,下课的时候看着别人站在走廊上聊天。
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往本科校区走。
旧学校,老地方,是每个年轻过的人的软肋。
我记得第一次带他来我学校玩,紧张得一手的汗,带着他在学校里乱走,绕了好大的圈子,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小时候就把这学校逛了个遍。
我记得,我拿全国物理比赛的金奖,他带着郑野狐罗秦季野一堆人来看,在大礼堂里大声喧哗,夸张鼓掌,我整个人像被抬到云端上,迷迷糊糊结束了,被他拉到后台,伸手揪住我奖牌,我以为他是要看奖牌,结果他亲了我一口。
我也记得,他耍了半个学期赖,磨得我答应从学校里搬了出去,他来给我搬行李,背着我的单肩包,拖着我手,趾高气昂地走了出去。
“小哲,你会想念以前的日子吗?”我问他。
“不会。”他伸手揽住我肩膀:“想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