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官好。”

“卢主席好。”

既然没人再拦着，秦卫很容易地就“冲”进了卢公馆的客厅……不过在此之前他在客厅门前流连了一会儿。他对这儿的建筑非常欣赏。全套中西结合，哥特式的建筑，配着周围郁郁的林木，一点儿都不显怪异，反而极有情调。不过卢汉三人却不这么想，在他们看来，这家伙故意躲在门口不进来，分明就是想让他们三个人出去迎接……这种掉面子的事儿是绝不能干的。尤其是秦卫还刚刚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殴伤”了卢汉的警卫连长……就更不能遂了那家伙的意了。不然这家伙的鼻子还不得翘到天上去，以为咱们云南人真就怕了他了？所以，卢汉三人一直坚持到秦卫走进客厅，这才从楼上慢慢地踱下来跟秦卫打了个招呼。

“听说卢主席新官上任，一直都很忙，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还望卢主席不要见怪才是。”秦卫并不在意卢汉的怠慢……他最烦的就是这种礼节。以前没干写手这一行的时候，在某公司打工，结果有一回开会，他按时到了，却发现部门主管正黑着脸等着自己。然后他就得了一个差评，主管认为他故意耽误大家时间，拖慢公司的效率，还接连把他当成典型训了两个多月，再后来……也就没什么后来了。第三个月他就辞职了。不是受不了气，实在是工资和待遇都太差，不够生活的，只能另谋高就。可他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来早点儿来晚点儿又怎么了？只要不迟到，你管老子什么时候来？当领导的自己睡不着觉，非要贱皮子地充什么先进，下属也一定要表现的一样才行吗？何况，既然你想早来，干嘛不在通知的时候把时间提前一些？积极？积极就一定表现的早到晚退吗？反正他对那间公司充满了怨念，很长一段时间内，晚上回家后的第一娱乐活动就是诅咒该公司倒闭。结果没想到，2008年，那家公司真的倒闭了。

“秦长官太客气了。您来到寒舍，可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卢汉很虚假地客套道。

“卢主席谬赞了！”秦卫笑了笑，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新任的“云南王”……他听说卢汉这个名字的时候其实还是在到达渝城之前。那时，无聊的时候正好看过一部电影，讲得就是老蒋黑龙云的故事。电影里面，老蒋说服龙云，让龙云答应让卢汉率领三个滇军三个军去越南接受曰本投降，然后让杜聿明趁着云南空虚的时当儿发动兵变，把龙云软禁，逼得龙云不得不离开云南，前往南京任职。对于这种大军阀吃小军阀的戏码秦卫并不怎么感兴趣，可电影里演到昆明城被杜聿明拿下，龙云避走五华山别墅，眼巴巴地等着卢汉吱声，可卢汉却连一份电报都没有发过的情节的时候，他对卢汉充满了鄙夷……再怎么说也是你老大，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赶下台来？不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吗？老蒋那货的脾气，既然能收拾掉你老大，自然也能收拾掉你，你以为你能躲得过？而后来他才晓得，为了拖住卢汉，老蒋把何应钦都派去了越南，专门负责监视此君，同时，卢汉的部队还处于中央军的包围之中，但有半点儿异动，就是跟龙云一起完蛋的下场。卢汉没有办法，这才只能镇之以静，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表哥被老蒋收拾掉。

当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远没有电影里演的那么简单。

比如卢汉跟老蒋的关系其实也一直都不错。老蒋统领全国各路军阀抗战，各省凡是能出兵的都出兵了。可这些杂牌军，从李宗仁、阎锡山的桂军和晋军，再到刘湘率领的川军，还有那些已经没了老大的西北军、东北军什么的，老蒋能削的都趁机削了。而且每逢大战几乎全都先派这些杂牌军先上，还经常姓的从军饷一直克扣到弹药，故意消耗这些部队的实力。结果好多杂牌被老蒋用这种方法给除掉了，也有一部分勉强苟延残喘，更有不少干脆就投靠了汪精卫和曰本人，当了汉歼……只有滇军，也就是卢汉率领出滇抗战的第60军，在血战台儿庄之后，老蒋亲自对卢汉表示嘉奖，并称滇军已尽到应尽责任。并许诺第60军番号不变，部队不缩编，让卢汉速向本省请求补充兵员，武器不足则由中央酌予补助，并可以加派其他部队归其指挥。尔后不久，第60军扩护成第30军团，下辖第60军与第58军、新3军，卢汉为总司令……再之后，第30军团再次扩编成第1集团军，卢汉还是总司令，军衔也升为中将加上将衔。卢汉由原本只能指挥3万多人的军长，在短短数年内就成为了一个指挥20余万大军的集团军总司令，这不能不说是老蒋的“栽培”。不过卢汉自己清楚，老蒋对他这么好，还不住增强他的力量，其实就是为了离间他跟龙云的关系……因为龙云当年废师改旅，四大师长起兵“清君侧”，卢汉也是其中之一。虽然后来龙云只是敲打了他们一番之后就把他们放了，可卢汉一直都没能再掌兵权。表兄弟之间总有那么一点儿隔膜，老蒋就是想趁机把这种隔膜加厚加深，推动两人翻脸。这样，国民党中央政斧到时候自然也就有理由把手伸进铁桶一样的云南了。

而卢汉被老蒋这么算计，自然也不会让老蒋好过。后来解放军逼进云南，老蒋想守住这块地皮，当作[]前线，可卢汉却选择了起义，两人最终翻脸。不过，现在有了秦卫的缘故，卢汉虽然跟老蒋还没有翻脸，却也已经差不多了。因为在秦卫顺利的把龙云拿下之后，老蒋就撤了卢汉第1集团军总司令的职务，说是让他回来担任云南省主席，可卢汉想带着自己的第60军回来，老蒋却死活不同意。说到底，就是想把第1集团军20多万兵力一口吞了。卢汉虽然满心不愿，却也无计可施。龙云被拿下，云南方面的力量已经难有作为，而第1集团军身入抗曰战场，渝城不发令，谁敢乱动？敢乱动，老蒋就可以直接把他们打成叛逆……别说现在云南的形势已经变了，就是龙云还在，他卢汉也没胆子这么干。

可以说，这里面夹杂着的恩恩怨怨足有一大堆。而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那就是现在以卢汉为代表的“新云南本土势力”虽然已经远没有龙云时期那么读力，还要受老蒋处处掣肘，却对以老蒋为代表的国民政斧更加不满，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戒心。而这其中，对龙云下台负有最直接责任的秦卫也就成了他们最不愿意接触，甚至可以说是看到的人。

秦卫对此也极为了解。

他甚至还清楚地知道，杨杰和徐远举两人之所以急匆匆地赶去玉溪，而不在昆明接他，其实也是卢汉这些人搞的鬼。这帮人指使手下在玉溪闹事儿，挑衅正在当地开荒的生产建设兵团，迫使杨杰和徐远举前往处理。而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他秦某人在昆明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省保安旅旅长龙泽清，军衔少将！”不管想不想见，人家都已经来了，而且气势还很足。卢汉不自禁地又联想到了自己那个警卫连长的悲剧，赶紧把龙泽汇拉了过来，然后又指了指张冲：“至于这位，想必秦长官不会陌生……张冲张云鹏，我打算过几天就任命他为云南第二路军总指挥！”

“是吗？云南的军队好像是该归杨杰和关麟征的警备司令部管吧？”秦卫看了张冲一眼，他自然知道这人的身份和之前的作为，可龙云手下的二五仔，到了卢汉手下就成了忠臣，军统想方设法的收买也没成功，而卢汉就算明知道张冲在此之前干过些什么，也好像一丁点儿也不在乎。

“卢某身为云南省主席，总还是有这么一点儿权力的吧？”卢汉眼睛一眯。这姓秦的果然是来找麻烦的，上门儿就挑事儿……真是迫不及待啊。

“省政斧负责的是行政！”秦卫笑道：“如果说对军队的管辖权的话，倒是滇黔绥靖公署倒还可以说上那么一两句话！”

“就是说，我们云南的军和政，全都得听渝城的喽？”龙泽汇冷哼道。

“龙旅长不想听？”秦卫笑问道。

“岂敢！”龙泽汇再次冷哼，“在下就只是想提醒秦长官一声，云南这么大，正规军加上各地的保安部队，足有四十余万，万一因为什么不合时宜的命令闹出什么事儿来，不仅对云南，对整个抗战的形势可都是大大不利的。”

“说的不错。”秦卫轻轻点头，可他紧接着又话头一转：“可我想龙旅长一句：我在这里，谁敢闹事？”

“你……”

龙泽汇当场一窒。以他的身份，在云南有几个人敢跟他这么说话？瞪着秦卫就想发火。可在秦卫那毫无波动的眼神的注视下，尽管他胸中的火气一浪一浪地往上涌，却怎么也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