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爵心中涌动的热流,以及满腹的倾诉,均在此刻冻结。
“你,你怎么能——”
他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心脏,嗓音嘶哑地质问。霍尔躺倒在血泊里的场景不受控制地浮现于脑海,令他痛彻心扉。
雷哲大步走到他面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尖,字字句句都满带恨意:“我为什么不能?当你把那个女人带到母亲面前,逼得她急怒攻心最终病逝时,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的一切!当你准备娶那个女人进门,并且把霍尔那个杂种的名讳写入族谱,给予他继承人的身份时,你就该想到今天的一切!
“要不是你步步紧逼,姐姐不会打掉布雷顿的孩子,也不会解除与布雷顿的婚约,那是她最爱的两个人啊!你知道她有多痛苦吗?你知道她失去了什么吗?
“她喝下打胎药的那一晚,你不知道她是如何尖叫着流泪的吧?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翻滚着捱过那一阵又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的吧?她差点死了!而她的心早已经死了!
“从那以后,她总是流产,她永远失去了成为一名母亲的资格!而她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保护我!保护我不被你抛弃,保护我不受那个女人和两个杂种的欺凌,保护我平平安安地长大。所以,我十五岁就参军了!我也可以为了她去拼命!当你的宝贝儿子霍尔在城堡里醉生梦死的时候,我却在战场上流血!”
雷哲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咬牙切齿地控诉着以往那些黑暗岁月。他们姐弟俩都是从血水里蹚过来的,所以他们的心比地狱里的石头还坚硬!
“所以我能!我只是把你曾经所做的一切,如数奉还罢了!”雷哲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然后重重踩着地板大步离开。
老公爵木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微颤,却说不出半句话。
两行浑浊的泪水从他苍老的脸上缓缓滑落。
“对不起我的孩子,对不起!”这句迟来的道歉,最终还是被窗外的冷风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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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乔没能梦到雷哲。
像往常一样,他还是被那条怪鱼吞噬了,于是他的身体便抽搐起来,然后就把他带离了恐怖的梦境。
肌肉的酸痛感和心脏的撕裂感让简乔痛苦不堪。他十分确信,如果这个噩梦一直持续下去,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迷失在那个黑暗的虚幻世界,而这意味着现实世界中的死亡。
他活得很艰难,可他更害怕死亡。所以他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以免颓废的心态持续滑向无望的深渊。
“去店铺里看看吧。”他对两名男仆说道。
半小时后,简乔坐在珠宝店的柜台后,一页一页翻看账册。
“我有一笔大买卖想跟你们的老板谈,不知道他是哪位?”一名穿着打扮十分普通的男人走进店铺,撞响了风铃。
所有店员都看向简乔,而简乔则抬起头,看向来访者,眸光随之闪烁。
这人正是昨天晚上怂恿安德烈以及一大群贵族去追求加西亚的那个面生的宾客。他摘掉了厚重的假发,洗去了惨白的香粉和过于艳丽的腮红,脱掉了精致奢华的礼服,转而给自己贴上两撇小胡子,穿上略显寒酸气的粗布衣服,还刻意把皮肤涂黑很多。
这让他看上去像个常年在外行走的,饱受风吹雨淋的小商贩。
但简乔还是凭借一双善于观察细节的双眼,即刻认出了对方。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大买卖?”
这人也认出了简乔,于是显露出犹豫的神情。但他似乎很相信自己乔装改扮的技术,很快就镇定地说道:“我可以帮你介绍很多大主顾,而且我可以保证这些大主顾上门的时候,他们在你这儿花掉的金币绝对不低于一百枚。那么作为回报,你要把你所获得的利润分给我一些。”
简乔眨了眨眼,立刻就意识到,这个男人和那个加西亚应该是一伙儿的。他口中的大主顾,百分百是加西亚的裙下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