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汤:“只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就算有二三十个,那条船也能把你们送得回去。陆小凤:“船在哪里?”牛肉汤:“你既然不想走,又何必问?“陆小凤:“我……”牛肉汤:“你既然喜欢她,又何必走?“她挣脱陆小凤的手,冷冷:“可是我却要走了,也免得别人回来看见吃醋!”陆小凤只觉得满嘴又酸又苦,看着她已将走出门,忍不住又冲过去拉住她。牛肉汤板着脸:“一个大男人,要留就留,要走就走,拉拉扯扯的干什么?“陆小凤:“好,我跟你走!”这句话说完,他抬起头,就看见沙曼正在门外看着他。夜色已深了,花影朦胧。她静静的站在花丛中,苍白的脸仿佛已白得透明,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等到陆小凤看见她时,她就垂下头,从他们身旁走过,走进她自己的屋子,连看都不再看陆小凤一眼。她没有说话,连一句话都没有说。陆小凤能说什么?牛肉汤看着他们,道。”你既然要走,为什么还不走?“陆小凤忽然冲过去,拉伎沙曼的手,大声:“走,我带你—起走!”沙曼背对着她,没有回头,他却已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又在颤抖,忽然冷冷:“你走吧,快走,我……我明天就要成亲了,本就不能再见你!“陆小凤的手忽然冰冷,过了很久,才慢慢的放开她的手,忽然大笑:“这是喜事,恭喜你,只可惜我已喝不到你们的喜酒了』”他将身上的银票全都掏出来,放在桌上。”这点小意思,就算我送给你们的贺礼。“谢谢你。妙,妙极了。一个刚刚已愿意将一切都交给你的人,现在却为了你送给她成亲的贺礼而谢谢你。而你送给她的,正好是她平常从来也没有看在眼里的。你说这是不是很妙,妙你一头活活的撞死。陆小凤没有撞死。他跟着牛肉汤来到海边,这一次牛肉汤居然没有骗他。海边果然有条船,船上还有六七个船夫。牛肉汤拉佐他的手:“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走?”陆小凤:“不知:“牛肉汤:“我本来不想让你走的,可是现在却不能不让你走了。”陆小凤:“我知道!“牛肉汤:“你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陆小凤:“我又知道,又不知道jo牛肉汤叹了口气:“其实我是知道的『“陆小凤:“你知道什么?”牛肉汤:“我知道你心里—定很难受,可是你若一直耽在这里,总有—天,你—定会死在找九哥手里。“陆小凤:“我知道jo中肉汤:“回去之后,你就想法子打发点赏钱给船夫,他们都是很可靠的人』”陆小凤:“我知:“牛肉汤:“老头子若是知道我让你走了—定会生☆☆,说中定会活埋我,可是……“她叹了口气:“可是我们总算有过—段感情,如果是我杀了你,我倒也甘心,如果是别人杀了你,我就一定会很伤心的!”陆小凤:“我知道!“牛肉汤笑了。”现在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了。”陆小凤:“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的心已乱了,完全乱了。他聪明、洒脱、机智、勇敢、坚强、果断,他热爱生命,喜欢冒险。他并不是别人想象中那种混蛋,可是他有一个最大的缺点。他的心太软。为什么性格越坚强的人,心反而会越软?为什么越聪明的人,反而越容易做出笨事?“现在陆小凤又到了海上。辽阔壮丽的海洋,总是会让人忘记一切忧愁烦恼的。可是陆小凤并没有忘记。现在正是夜最深的时候,几乎已接近黎明,但是他却想起黄昏。那个令他永远也忘不了的黄昏。她为什么会那样对他?为什么先要他走?又不要他走?又让他走了?一个容易变化?如果真情都如此不可信赖,那么世上还有什么可以让人信赖的事?能回去,当然是件不可抗拒的诱惑。回去之后,他又是名满天下的陆小凤了,在那荒岛上,他算得了什么?回去之后,他立刻会受到很多人的欢迎,不肯为别人开的名酒,也会为他而开,别人做不到的事,他都能做到。可是回去之后,他是不是真的愉快?这么多年来,他的荣耀已经太多了,无论谁提起那个长着四条眉毛的陆小凤,都会觉得又佩服、又羡慕,又嫉妒。他是不是真的快乐?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人若是不能和自己真心喜爱的人在一起,那么就算将世上所有的荣耀和财富都给了他,等到夜深梦回,无法成眠时,他也同样会流泪。即使他眼睛里没有流泪,心里也会流泪。一个人若是能够和自己真心喜爱的人在一起,就算住在斗室里,也胜过广厦万间。这种情感绝不是那种聪明人能了解的。这种情感你若是说给那些聪明人听,他一定会笑你是呆子,是混蛋,为什么要为了—个亥孩子放弃一切?他们却不知道,有时一个女孩子就是一个男人的一切。就算世上所有的珍宝财富权力和荣耀,也比不上真心的欢悦。这种情感只有真正有真情真性的人才会了解,只要他能了解,就算别人辱骂讥笑他,说他是呆子,他也不在乎。陆小凤就是这种呆子。陆小凤就是这种混蛋。夜色凄迷,大海茫茫,他却忽然”噗通“一声跳入了海水里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再回去见她一次。就算见到了之后他再悄悄的走,他也心甘情愿。就算他已走不了,他也心甘情愿。一个并不笨的人,一个没有根的浪子,一个沉着而冷静的侠客,一个挥金如士,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一个已拥有别人梦想不到的财富名声和权利的成功者,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因为他是陆小凤。他若不这么样做,他就不是陆小凤。他就是个死人!海水冰冷他跳下船之后,又游出了很远,才想起了一件事,—件要命的事。开船时正夜深,现在已将近黎明,船走了至少已有一个多时辰,他若要游回去,就不知道要多久了,可能要三五个时辰,也可能永远游不回去。若是回头再去追那条船,可能很快就追上,也可能永远追不上。他忽然发现自己竟已被吊在半空中,进也是要命,退也是要命。就在这时,突听”轰“的—声响,他回头的时候,一股青蓝色的火苗正从那条船上冒起来,忽然间就变成漫天火焰。海水冰冷,他的人却已变得比海水更冷,然后就只有看着那条船慢慢的沉下去。如果他还在那条船上,只怕早已被炸成了飞灰,这—次他又死里逃生。只可惜现在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现在他就算想再回到那岛上,也难如登天,若是想沉人海底,就容易得多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他好像迟早都是要沉下去的。他坐过的船也好像迟早都要沉的,牛肉汤用的方法,显然比她父亲粗鲁激烈得多。陆小凤叹了口气,忽然又发现自己另一个弱点。他总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总是将别人看得太善良了些,总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正不可救药的恶人,却忘了—个做父亲的当然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女儿。他以为牛肉汤只要把他赶走就已心满意足,想不到她却一定要他死。
第十章 惊散野鸳鸯
漫漫的长夜已过去,东方巴现出—轮红日,海面金波万道,奇丽壮观。
他是不是还能再看见明天的太阳?陆小凤自己连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尽量放松四肢,半沉半浮的随着海水漂流,只希望海潮能将他送回那岛屿,他从来也没有梦想到此时此刻还会有船经过这里。
谁知海面上却偏偏有条船了,正是条他上次落海时,岳洋抛给他的那种救生小艇,小艇上有个人正在用力划桨,显然也梦想不到海里还有活人。
陆小凤—下子从海水中窜出来,窜上了小艇,这人骇极大呼,就像是忽然看见鬼一样。
他看来还是个孩子,岁数当然不大,青衣童尝,正是那条船上打杂的小厮。
陆小凤上船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厮行动好像有点鬼祟,样子好像有点面熟。
只不过那时他自己也有点六神无主,根本没有注意这件事。
这小厮的脸白净秀气,看来并不像做惯粗事的人,船沉了之后,他居然还能找到条救生的小艇,运气实在不错。
他吃惊的看着陆小凤,连嘴唇都吓白了:“你……你还没有死?”陆小凤:“我已经死了,我是来找替死鬼的。”这小肠半信半疑,心里还是害怕:“你为什么要找上我?”
陆小凤:“因为那条船是你弄沉的!
这小厮立刻大声否认:“不是我,我什么事都不知:“陆小凤笑了笑,忽然一把将她抱厂过来,拉开了她的衣襟,露出晶莹白嫩的胸膛,和一双小小的乳房,这孩子竟是昨天晚上替九少爷去找过沙曼的小玉。
她当然不是孩子,已到了初解风情的年纪,忽然被—个强壮的男人解开衣服抱在怀里,全身都软了,心里却又惊,又怒,又羞,又急,颤声:“你……你……你想干什么?‘’陆小凤悠然:“我也不想干什么,只不过我一向是个出名的色狼,大家都知道的!”小玉简直吓得快要晕过去了,心里却偏偏又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滋昧,偏偏没有晕过去。陆小凤:“我最喜欢会说谎的小姑娘,不知道你会不会说谎?”
他故意眯起眼睛,露出牙齿,做出副大色狼的样子,好像要一口把她吞下去。
小玉立刻摇头:“我不会说谎,我从来也不说谎的。”陆小凤:“你真的不说谎?好,我来试试,我问你,船是怎么会烧起来的?…
小玉看着他的手,他的手并不像很规矩的佯子,他的表情更叫人心慌。
她终于:又了口气:“船舱底下有桶江南霹雷堂的霹雷子,还有几桶黑油,只要把霹雷子的引线点着,船就烧起来了!”陆小凤:“引线是谁点着的?”小玉:“不是……”陆小凤:“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