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函怒道∶“你们以为……”
楚留香根本不让他说话,截口道∶“像你们这样的世家子弟,还有个最大的毛病。”
李玉函几乎又忍不住要问∶“什麽毛病?”
但他总算没有问出来,却大吼道∶“四。”
楚留香根本不理他,悠然道∶“你们最大的毛病就是江湖历练太少,因为你们根本用不着自己到江湖中去挣扎,去奋斗,你们的地位一生出来就注定要比别人高些,所以你们大都免不了有些目空一切,所以也就难免会粗心大意。”
他突然指着李玉函手里的“暴雨梨花钉”道∶“譬如说,这“暴雨梨花钉”现在正是你的救命护身符,你夫妻两人现在什麽事全都要靠它了,但你事先有没有将它检查一遍,看看它的机簧是不是有了毛病?看看这匣子是不是空的?”
李玉函像是忽然挨了一鞭子,嗄声道∶“暴雨梨花钉从来万无一失……”
楚留香道∶“世界上并没有一件事是永远不会出错的,连太阳都有被天狗星吞没的时候,这暴雨梨花钉又怎会绝对万无一失,也许它里面忽然生锈了呢?也许忽然有几个小虫钻进去,塞住了它的钉孔。”
李玉函连鼻子上都沁出了汗,手也抖得更厉害。
楚留香淡淡道∶“何况,它就算真的是万无一失也没有用,因为它根本就是空的,昨天晚上我们对付“天罗地柏”夫妻时,已将里面的梨花钉全射了出去。”
李玉函忽然大笑了起来。
他狂笑着道∶“你以为我是二岁的小孩子,就凭你这几句话就可以将我呀倒?老实告诉你,你说的话,我连一个字也不相信。”
他嘴里虽说得如此坚定,其实心里却已动摇,因为有信心的人绝不会这麽样笑的,这种笑一定是在掩饰心里的不安。
楚留香悠然道∶“你若不信,为何不自己瞧瞧?”
李玉函吼道∶“我用不着瞧,根本用不着。”
他嘴里在说“周不着”的时候,眼睛已忍不住向那只发光的银匣上去瞧了,手也忍不住在上面摸索。
其实,这匣子是不是空的,他根本就瞧不出,更摸不出来,他只是神经紧张,已无法控制自己。
就在他眼睛和手开始移动的这一刹那间,楚留香就像是一枝箭,一道闪电,忽然窜了过去。
李玉函又惊又怒,但已闪避不及了。他的反应和动作固然也很快,但却没有任何人的动作能比楚留香更快。
等他发现自己已上当的时候,楚留香已抬起了他的手,挣扎中,也不知是谁的手触动了梨花钉的机簧。
只听“蓬”的一声银光如电,暴射而出。
按着,又是一连串“笃笃”之声,二十七枚梨花钉已全都尉在屋顶上,竟全都钉入石头里。
李玉函全身的精神力气,也彷佛全都随同这暴雨梨花钉射了出去,他整个入似乎忽然虚脱。
“当”的一声,梨花钉匣也跌在地上。
这件事全都发生在刹那间,梨花钉射出时的声音,钉入石头时的声音,钉匣落地时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来的。
然後,就是死一般静寂。
只见楚留香左手托住李玉函的右手,右肘抵在李玉函的左胁间,李玉函却像是已失去了魂魄,眼睛既未望着楚留香,也末看别人,只是痴痴的拟注着那二十七枚已钉在石头里的梨花钉。
然後,两行泪珠缓缓自他眼角流了下来。
柳无眉本似想冲向楚留香的,但脚步刚踏出,却顿住。
她也没有瞧楚留香一眼,只是痴痴的望着李玉函,那只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感伤,充满了悲痛,也充满了说不尽的情意。
她没有流泪,但那眼色却比流泪更悲哀。
楚留香一击得手,胡铁花、苏蓉蓉她们自然喜极,但却没有一个欢呼出声来,甚至没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