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道∶“但你至少可以确定,这条地道里绝不会有人来暗算你,因为“水母阴姬”至少不会是个暗算别人的人。”
他这句话本是好意,谁知却刺着柳无眉的隐痛,她苍白的脸也不禁红了,垂下头道∶“那时我眼睛和耳朵虽然都没有用了,但鼻子却还有用,因为那地道中竟有各式各样不同的气味。”
宋甜兄道∶
“什……什麽气味?”
柳无眉道∶“起先是一阵阵潮湿的气味,按着又有一阵阵火烧的气味,像是有东西被烧焦了,後来又有血腥气、铁锈气、泥土气、木头气……”
她面上竟露出了恐惧之色,嗄声道∶“在那地道中,虽然没有任何人来暗算过我,也没有任何陷阱,但就只这麽不同的气味,已逼得我快发疯了。”
胡铁花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些气味又不能伤人,有什麽可怕的呢?”
柳无眉叹道∶“我本来也想不到气味会有什麽可怕的,但到了那时,我才知道世上没有任何事比这些气味更可怕的了。”
她连声音都已有些嘶哑,颤声道∶“我闻到火烧气的时候,开始还不觉得怎样,後来只觉得我彷佛是圭在一个很大的火炉里,在被人焚烧着。”
宋甜儿缩了缩肩膀,人靠到李红袖身上去。
柳无眉道∶“我闻到血腥气和铁锈气的时候,只觉四面都是死尸,好像有成千上万个死尸,躲在黑暗中,我运路都不敢走了,只因我觉得再走一步,说不定就会踩在一具死尸上,而且说不定就是我朋友的死尸。”
李红袖的身子也有些发冷了,只往苏蓉蓉身上靠。
柳无眉道∶“等我闻到泥土气和木头气的时候,我自己像是也已变成了一具死尸,已被放在棺材里,埋在地下。”
她长叹着接道∶“我本来以为一个人只会为了眼睛见到的事而害怕,为了耳朵听到的声音而害怕,到了那时,我才知道鼻子嗅到的气味,才是最令人害怕的。”
楚留香叹道∶“这只怕是因为眼睛所见的,和耳朵所听的都比较实在些,而鼻子所嗅到的,却虚无缥缈,不可捉摸,你只有用幻想去猜测,越想就越可怕。”
“——我早已说过,人们所畏惧的,并不是事物的本身,而是他对这件事物生出来的想像。”。
柳无眉道∶“所以在那地道中,我虽然什麽也没有瞧见,什麽也没有听见,就已被折磨得连一丝力气都没有,运走都走不动了。”
宋甜儿整个人都缩在李红袖怀里,却还是要问道∶“後……後来呢?”
女孩子大多有种毛病,越是害怕的事,越是要听。
柳无眉道∶“就在那时,地道中忽然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那声音听来虽然很柔美,但我那时却只觉她阴凄凄的,竟不像是人的声音。”
宋甜兄道∶“她……她……她说什麽?”
柳无眉道∶“她说,她已看过我的病势,也知道我中的是什麽毒了,但我若想她出手来救我,就要……就要……”
楚留香笑了笑,道∶“就要将我的头拿去给她,是不是?”
柳无眉垂下头,道∶“我虽然再叁哀求她,问她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但她却再也不理我了,我说得声音都已嘶哑,她却像是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第二十章 前辈风范
楚留香沉吟着道∶“如此说来,你也并没有见到“水母阴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