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们忘了请我喝喜酒,可不能再忘了请我吃红蛋。”

“你几时请我们喝喜酒呢?”

陆小凤看到欧阳情温柔的眼波,心里也在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也该有个家了?”

现在当然还太早。可是一个男人只要自己心里有了这种想法,实现的日子就也不会太远。

叶落归根,人也总是要成家的。何况他的确已流浪得太久,做一个无拘无柬的浪子,虽然也有很多欢乐,可是欢乐后的空虚和寂寞,却是很少有人能忍受的。

也很少有人能了解。失眠的长夜,曲终人散的调惟,大醉醒来后的沮丧……那是什么滋味,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知道。

泥人张已是个老人。他似已忘了自己还有张英风那么样一个不肖的予弟。

在老人眼中看来,不肯安分的成家立业,反而要到外面去闯荡的年轻入,就是不学好。

陆小凤当然也没有提起张英风的死。老人本身就是—种悲哀,他又何必再让这老人多添一份悲哀。可是一提到他的本行,这驼背的老人立刻就好像已能挺起脸,眼睛里也发出骄傲的光。

“我当然能将这蜡像复原,不管它本来是什么样子,我都能让它变得和以前一模一样。”老人傲然道:“你到这里来,可真是找对厂人。”

陆小凤的眼睛也亮了,“要多少时候才能做好?”

“最多一个时辰,“老人很有把握,“你一个时辰后再来食“

“我能不能在这里等?”

“不能。”老人显露了他在这一行中的权威和尊严,“我做活儿的时候,谁也不许在旁边瞧着ao这是他的规矩。

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他说话就是命令,因为他有陆小凤所没有的本事。所以陆小凤只好走。

何况,有一个时辰的空,岂非正好到前面街上的太和居去喝壶茶。

太和居是个很大的茶馆,天一亮就开门了,一开门就坐满了人。因为京城的茶馆子,并不像别的地方那么单纯,来的人也并是纯粹为了喝茶。

尤其是早上,大多数人都是到这里来等差使做的。泥瓦作、木厂子、搭棚铺、饭庄子、裁缝局、杠房、租喜桥的,各式各样的商家,头一天答应了一件买卖,第二天一早就得到茶馆子来找工人,来晚了就怕找不到好手。

茶馆里看来虽很杂乱,其实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地盘,棚匠绝不会跟泥瓦匠坐到一块去,困为坐错了地方,就没有差使。

这就叫“坎子"哪几张桌面,是哪—行的坎子,绝对错不了。陆小凤并不是第一次到京城来,他也懂得这规矩,所以就在靠门边找个座位,沏了壶“八百一包”的好菜。

在这里茶叶不是论厅论两卖的,一壶茶,一包茶叶,有两百一包的,有四百一包的,最好的就是八百一包的。八百就是八个大钱。

京城里的大爷讲究气派,八个大钱当然没有八百好听。

陆小凤刚喝了两口茶,准备叫伙计到外面去买几个“麻花儿”来吃的时候,已有两个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在茶馆里跟别人搭座,并不是件怪事。可是这两个人神情却奇怪,眼神更奇怪,两个人四只眼睛全都瞬也不瞬的盯在他的脸上。

两个人的衣着都很考究,眼神都很亮,两旁太阳穴隐隐凸起,显见都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