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眉大汉厉声问杨铮:“你是在什么时候把银子掉包的?把银子藏到哪里去了?”
杨铮又惊又怒:“九百个银鞘都被掉了包?你以为是我动的手脚?”
赵正又叹了口气:“老弟,不是你是谁?”他说:“银子绝不会忽然变成废铁。”
他又说:“倪八当然也有嫌疑,可借他已经被你杀了灭口,已经死无对证了。”
——杀人灭口,死无对证,这种话说得好凶狠。
“你带去办案子的人都是你的好兄弟,而且每人都有一份,当然不会承认的。”赵正说:“老郑和小虎子是你最信任的人,你叫他们把银子带走,因为你相信他们绝不会出卖你。
赵正又说:“这两个人一有娇妻幼子,一个有老母在堂,就算想出卖你,他们也不敢。”
杨铮忽然镇静了下来,什么话都不说,先回头告诉吕素文:“你先回去,我再来找你。”
吕素文的全身上下都已变得冰冰冷冷,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垂着头走出去,走出门之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丁杨铮一眼,眼色中充满惶恐和忧心。
她知道他一定不击膂出这种事的,可是她也知道,这种事就算跳到黄河里也很难洗得清。
她在为他担心,只为他担心,丝毫不为自己。
因为她还不知道她的情况比他更危险,还不知道现在已经有个人在等着要取她的命。
一个把杀人当作砍瓜切菜般的狠人。
(二)
秃子一向狠,又凶又冷又狠。
他是花四爷的属下,现在已经得到花四爷的命令——在日出前去杀怡红院的如玉。杀了之后立刻远走高飞,五年里都不许在附近露面。
花四爷除了给了他这个命令之外,还给了他一万两银票,已经足够他过五年舒服日子。
在他说来,这是件小事。
他向花四爷保证:“明天天亮的时候,那个婊子一定会躺在棺材里。”
(三)
杨铮的心在刺痛。
他明白吕素文对他的忧切关心,也舍不得让她走,但是她非走不可。
因为他已经发现这件事绝不是容易解决的。
——如果你能知道一只老虎掉进猎人的陷阱时是什么感觉,你才能了解他此刻的感觉。
他问那个浓眉虬髯的大汉:“阁下是不是‘中原’的总镖头宝马金刀王振飞?”
“是。”
“阁下是不是认定了这件案于是我做的?”
“是。”
杨铮沉默了很久,转过脸去问赵正:“连你也不相信我?”
赵正又在叹息,“一百八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干我们这一行的人,就算于一千年也嫌不来的。财帛动人心,这一点我很清楚。”他说:“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出手很大方的人,也知道刚才那位姑娘是个价值很贵的红姑娘。”
杨铮在听他说话,听到这里,忽然冲过去,挥拳猛击他的嘴。
赵正往后跳,王振飞挥刀,门外又有人扑进来,一片混乱中,忽然听见—个人用一种极有威严的声音大声说:“你们全都给我住手!”
一个白晰清秀、三十多岁的蓝衫人大步走进来,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瞪住他们:“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没有人再动。
因为这个人就是这地方的父母官,进士出身的“老虎榜”知县,被老百姓称为“熊青天”的七品正堂熊晓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