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自己不爬,却可以叫别人爬,于是他向女人提议。
“只要一刻钟内爬完这三十棵树,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如果爬不完呢?”女人满有兴趣。
“做三年长工。”
“好。”
这个女人当然就是藏花。
藏花早就看不惯杜天的小气,早就想整整他,却一直苦无机会。
杜天就像是一个深闺里的处女,任何机会都不给别人。
——可是,处女总有当妈妈的一夭。
杜天的弱点,就是爱赌,赌他胜算十成的局。
所以藏花就设下了这个局。
可是在一刻钟内,要爬完三十棵树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杜天当然早就算到这可能是女人设的局,他更算到这个女人不可能在一刻钟内爬完三十棵树。
所以他赌了。
藏花爬到第四棵时,杜天就有点笑不出来,可是她爬到第二十五棵,杜天又恢复笑容。
他确信这个女人顶多只能爬到第二十九棵树。
在最后一秒半,藏花爬上了第三十棵树,可是却没有足够时间下树。
杜天笑得更开心了。虽然藏花爬上第三十棵,是出乎他的预料,但是她已没有时间下来了。
他正准备好好接受这位长工时,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发生了。
他看见藏花从树上“摔”了下来。
不是跳下来,而是自己让自己从树上“摔”下来。
藏花就在一刻钟的最后一刹那“摔”落地面。
所以藏花赢了。
杜天的表情,就仿佛看见八十个老太婆同时脱光。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在咳嗽。
一个穿着破旧灰白色的长袍,不停咳嗽的流浪汉,从树后走出来。
刚才他们都没有看见这个人。
刚才树后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可是现在这个人却明明从树后走出来了。他走得很慢,咳嗽很厉害。
他一出现,秋雨竟似已因他而变了颜色,变成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白色。
他的眼睛却是黑的,漆黑的眼睛。
——灰白与漆黑,岂非都正是最接近死亡的颜色!死亡岂非就正是空虚和寂寞的极限。
流浪汉不停地咳嗽着,慢慢地走过去,忽然站住,站在藏花面前,他的咳嗽总算停止了一下。
“何苦?”
藏花不懂他说的话,正想问,却见他已转身走向杜天。
杜天吃惊地望着流浪汉,他忽然对杜天笑了笑。
“何必呢?”
一句话还未说完,流浪汉又开始不停地咳嗽,慢慢地走开了。
杜天吃惊地望着他,藏花也诧异地望着他,好像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藏花正想追过去再问问他,这个人却已连影子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