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昙希望,子桑君晏置身在这样清澈的美好里,他看上去就应该身处其中。

祂喜欢看,被世界喜欢着的子桑君晏,也喜欢被世界喜欢着的子桑君晏自人群里看向祂的眼神。

——不必走向祂,不必陪着祂。

——站在阳光和生机的草木里回望着祂,就好。

就像,从雪域走来的孤狼,沐浴了阳光披携了荒原的银月,穿过草木的风,倒影在祂的湖泊。

湖泊静止不动,花也不会去新的地方生长,但不妨碍湖泊喜欢这孤狼拥有这些。

冶昙的眼眸清澈温柔,很轻地弯敛了眼眸,想让子桑君晏知道,祂并没有觉得被忽视和孤独。

子桑君晏的感情牵系于祂,祂怎么会觉得孤独?

子桑君晏的脚步向祂抬起一瞬,很快又站在了原地。

长夜寒潭一样的目光专注,沉静深远。

在他的视线里,一片融融生机的暖意里,那朵清澈美丽的花独独身处温暖的边缘。

在冶昙身边坐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衣服破旧,头发枯黄,只有脸是干净的,清澈的眼眸不笑。

这两个人,他们好像是一样的。

好像一起被这融融的人间烟火温暖遗忘,又好像,是他们先抛弃了这人世。

子桑君晏在冶昙温柔清凌的眼眸里停驻了脚步,没有走过去,但之后他一直在留意。

冶昙和那个小女孩并不很亲密。

不只是冶昙无意,那小女孩也和冶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忽略那点距离,他们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出奇得一致。

有人比他离他的花更近。

或许,明白了这个小女孩为什么会这样,就可以明白,冶昙为什么不喜欢这个世界。

但子桑君晏没有从那个小女孩入手。

他总是喜欢最直接的方式。

“这些有哪里不好吗?”

子桑君晏,想要直接问冶昙。

但,冶昙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冶昙眼眸清澈,毫无阴翳:“或许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长在这里,我生长在没有阳光和温度的地方。”

岂止是没有阳光和温度,地狱道下万万丈,雪谷之中,是黄泉之下更下,抛却了人世也抛却了幽冥。

春风,阳光,温暖,人间烟火,这一切都很好,但,这朵花不属于这些。

祂从前没见过,现在见到了,也只觉得,这些很好,可再好,都与祂无关。

冶昙知道子桑君晏想做什么,但是……

祂说:“优昙婆罗是度厄之花,吞噬未来神佛的心魔、劫难。花开刹那,自是祥瑞清圣之兆,但其本身存在,并不在人间光下。人间烟火滋生不出神明,又怎么种得下优昙婆罗。”

祂本身就是伴生人世的心魔而生,以心魔为养料。

子桑君晏听了却无任何波澜,他知道,但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