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有一座天城出现异动,魔气大动,将整座天城席卷变成一座心魔相境,隐约看到有冰雪色的虚花闪烁。
——是优昙婆罗!
那时,他们都这么想。
浮生第一个站出来,请愿入城查看。
暄叶神情寥寥,缓缓饮酒:“想去就去吧。”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微笑对浮生招了招手,亲和温雅一如从前。
九侍宸和暄叶之间气氛奇怪,貌合神离,是所有人都能察觉到的事,只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揭破这件事。
如今暄叶做和以前一样的举动,浮生也好像没有任何异样,从善如流跪坐在他对面,坐姿懒洋洋的,不像修真界顶尖的大能,像人间富贵闲散的公子哥。
他甚至自顾自给自己斟了一盏酒,不见外地喝下去,因为酒的醇酿而懒散地眯了眯眼睛。
湔雪远远的背对着所有人,站在行峰的边缘,望着她第一次得以亲眼看见的修真界大陆,谁也不知她此时是何神情,心中是何感受。
第五夏站在亭台外,望着湔雪,耳中却留神听着亭台内的对话。
桑雪卿的眼里只有闭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暄叶。
暄叶对浮生说:“都说浮生如一梦,说此话的人既已知道是梦,因何不醒?是不愿还是不能?”
浮生散漫地饮着酒,脸上有笑,笑容却空,他没有看暄叶:“公子怎么知道,说话之人仍在梦里?”
暄叶唇角的笑容稍稍明显了些,他没有说话。
浮生给自己斟满酒,又给暄叶斟上,抬眼看了一旁痴痴望着暄叶的桑雪卿一眼:“公子既也入梦,又因何不醒?是不愿,还是不能?”
第五夏皱了皱眉,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暄叶闭着眼睛,清俊的面容之上笑容淡淡,渐归寂寥。
浮生站起来走了出去,摇摇晃晃,如醉酒一般跌下行峰,往那座被变成一座现世的心魔相境的天城飞去。
湔雪回眸,深深复杂地望了暄叶一眼。
只有暄叶清醒,轻声邀约:“来饮一杯吗?”
湔雪面若霜雪,依言走了过来,在暄叶对面坐下。
暄叶:“她听不懂,你听懂了吗?”
第五夏听不懂他们的话,因为第五夏不在梦里,湔雪却应该懂。
暄叶在问浮生,既然已经知道,他们的感情被某种存在所操纵,被暄叶身上那种无法言说的气蕴影响,如提线木偶一般无知无觉,为什么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甚至,他们应当知道,他们如今对桑雪卿的态度,一如当初对暄叶,为什么却好像毫无抵抗?
是不愿意反抗天道的意思,还是即便发现了也无法抵抗?
浮生反问暄叶,暄叶如今桑雪卿,就如当初九侍宸对暄叶,暄叶在心魔相境里睁开了眼睛,为什么现在却闭着眼睛?是不愿,还是不能?
暄叶没有笑了,那张仙人一样清俊出尘的面容,如水纯澈:“湔雪对我冷淡,是因为觉得自己这八百年对我的感情,全都是假的吗?”
湔雪没有表情的时候,便只有冷若冰霜,暄叶看不到,她的手指握紧了酒盏,饮了一盏,寒冰一样的眼神稍稍空茫,她摇头:“不。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暄叶笑了一下,笑容风吹散落,只有清寂寥落:“是吗?”
湔雪抿唇:“暄叶。”
她这一次没有叫公子:“子桑君晏当时,并没有这种……气蕴。这不是天道传人所必备的,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