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咏年没说话,嘴唇连带着下巴都开始微微发抖。
“爸,你不要死,”屏幕上,郑咏年的女儿落了泪,“不管你做了什么错事,事情都没有到那个地步,你先活下去……”她话没说完,怀里的婴儿也开始剧烈地哭了起来。
郑咏年看着屏幕上女儿和孙女,两行泪沿着他衰老的脸颊滑落下来。
孟钊看着他,虽然眼前这个男人让他极其恶心,可此刻他必须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你这一死,对她们来说,可是一辈子的耻辱。”
郑咏年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向孟钊,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我不死,就要继续面对这件事,她们一样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有些事情虽然不可原谅,但多少还有挽回的余地,你可以选择接下来活得不那么耻辱,”孟钊知道,如果郑咏年活下来,可能会给这案子带来超出预期的进展,他必须劝郑咏年活下来,“想想你当初进入媒体行业的初心,你不会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如果你的良心还没有彻底消失,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孟钊的最后一句话,唤起了郑咏年从业三十多年的回忆。曾何几时,他也意气风发过,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的拿着话筒到处揭露社会的不公和阴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迈出了那错误的一步?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放下了话筒,也背弃了自己的良知,接受了那唾手可得的一切?
脚下的手机听筒内,年轻的女人和稚嫩的婴儿哭声混杂在一起,让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继而他想到即将接受公众审判的那种绝望感,想到家人要为自己承受的一切耻辱,郑咏年闭上眼,后退一步,一脚踏空。
这一瞬像极了赵云华自杀时一幕,孟钊和陆时琛刹那间冲过去,试图拉住郑咏年,但是来不及了,郑咏年已经跳了下去。
孟钊往前走了一步,陆时琛下意识握住他的手。站在天台边沿,孟钊低头看向楼下。
距离天台三四十米的地面上,巨大的气垫床接住了从楼顶掉落的郑咏年。周其阳站在楼下,冲着孟钊比了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