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大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尽管有点仓促,不过秦堪也顾不上,总之一切按古礼来办,没少哪道程序便算无过,无过即有功。
纳采问名纳吉之后还有三道程序,几天下来把秦堪和二十几名手下累得够戗,但是大家都很高兴,秦大人的大婚是他们一手帮忙办的,这事不算大事,却能拉近和秦千户的关系,将来一说便是秦大人的心腹,帮大人办婚礼已经是一种很值得夸耀的政治资本了,将来大人若飞黄腾达,他们这些人还怕没有前程?
为了成婚,手下们给秦堪在城内买下了一套房子,二进的宅子虽然小了些旧了些,但用来走个过场还是足够了,毕竟秦堪和杜嫣成亲后马上要去京师赴任,这套二进的宅子不出意外的话,岳母大人会亲自前来笑纳的。
纳吉过后便是纳征,请期和亲迎。
这些程序秦堪完全不懂,手下们个个都是粗鲁汉子,也是半桶子水晃荡,秦堪干脆请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媒婆和几个大脚妈子,若论民间这些规矩,恐怕朝廷礼部的官员们也没她们来得精通。
纳征又称“过大礼”,即男方向女方正式下聘礼,秦堪早有准备,一大早便命人赶着两马车的礼品送了过去。
请期便是请算命先生择成亲之日,成婚最讲究日子,非黄道吉日不可行嫁娶。
秦千户很忙,抽空回来结个婚,行程可谓争分夺秒,再说他来自现代,对所谓黄道吉日委实没什么忌讳。于是两锭银子扔过去,算命先生拍着大腿大呼两日后便是百年难遇的大吉之日,错过必受天疚云云……杜宏一直皱着眉,总怀疑算命先生的话有水分,苦无证据,只好不甘不愿地接受。
又过了两天,亲迎的日子到了。
秦堪这些日子一直过得很紧张,算上前世一共两辈子,这是头一回结婚,从无经验,而且横竖看他不顺眼的老丈人和剽悍威武的岳母大人估计也不会给他机会让他积累这种经验。于是这些天秦堪像个木偶似的任人摆弄。
这两天里他想了很多,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抢了杜嫣出来摸黑私奔?至少不用像现在一样像个傻子似的任人摆弄,有些事情明明可以用最简单最省事的法子解决的。
罢了,八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
媒婆和大脚妈子七手八脚给秦堪穿上了大红色的吉服,黑色乌纱上直插两支宫花,传说中的新郎官新鲜出炉,秦堪的相貌本就生得俊朗白皙,穿上喜服愈发唇红齿白,英俊不凡,秦堪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不语,如痴如呆,一脸迷醉的样子。
良久,忽然弯腰躬身,毕恭毕敬地给镜子长揖到地,万分诚恳道:“……太英俊了,阁下到底怎么长的?简直是逆天的存在,不得不佩服……”
忽然觉得杜宏之前反对他当女婿一定是故意装佯,不想让年轻人太骄傲,其实心里早就千肯万肯了,毕竟有一个英俊到近乎妖孽的女婿,委实是杜家祖坟冒了青烟,就算没有欣喜若狂那么夸张,至少也该拍手称快一下的……
活了两辈子,秦堪一直对自己颇有信心,自信这个东西很难定义,秦堪这样的自信如果非要说成是自恋亦无不可,人一旦横下心舍了脸皮不要,就会很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心态豁然开朗,以前不敢做的事,不敢说的话,恬着脸做出来或说出来毫无压力,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收获到无数掌声。比如历史上曾经……
好吧,不得不承认,秦堪这种自恋到变态的人史无前例,由他独创先河。
五花马,大红袍,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下,唢呐锣鼓手们卖力的吹吹打打声中,秦堪志得意满的领着迎亲队朝知府衙门进发。
人声鼎沸,炮仗喧天,绍兴城里的百姓们纷纷让道于路边,好奇地盯着穿得像个大红包似的新郎官,不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秦堪骑在马上微微苦笑,他也不想把声势搞得这么大,奈何老丈人不待见,若小打小闹,未能满城尽知,天知道老丈人会不会反悔不认。
对这位老丈人,秦堪委实不太寄予太多信任,阴了两辈子人了,他可不想阴沟里翻了船。
接下来的程序倒是走得很正常,无惊亦无险。
迎亲队伍开进知府衙门,拜见了岳父岳母,杜宏满脸不乐意,连假笑都挤不出来,活像秦堪欠了他二百两银子似的。
若非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秦堪真忍不住想提醒一下老丈人,自己才是他的债主,债务人见了债主不求他像杨白劳卖喜儿一样凄凄惨惨,至少也该向债主露出一个真诚点的笑容,就算不想笑,也最好保持心态平和,不要板着一张棺材脸,明明是一件大喜事,他的表情却跟出席葬礼似的。
新郎进了内堂,满堂宾客的欢笑贺喜声中,杜宏端着知府的架子说了几句威胁的狠话,内容都是老台词,譬如你若待我女儿不好,老夫必千里追杀,誓取你项上狗头,剁成多少多少块,一块喂狗,一块烧烤,一块清蒸……很黄很暴力的内容,喜气洋洋的内堂里没来由地拂过阵阵阴风,满堂宾客一齐打了个冷颤。
杜宏却浑然不觉内堂里渐渐僵冷的气氛,越说越来劲,口头上已把女婿肢解成了十七八块,每一块都安排好了用途,说得口沫四溅,热血上涌,一种已把秦堪碎尸万段的快感油然而生,喜庆欢腾的华堂一时间飞沙走石,杀气盈天,宾客们骇然变色,秦堪冷汗潸潸……
最后诅咒得秦堪脸快变绿了的时候,杜宏终于爽了,深吸一口气,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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