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解的是二人下的棋,棋盘方正,棋子圆润,正合天圆地方之正道,看似围棋,可两人的下法……
“连活三,五子已成,马尚书,您又输了。”秦堪淡笑着落下一子。
马文升急忙揉了揉浑浊的老眼,发现这竖子果然赢了,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伸手恨恨地朝衣袖里掏,一边掏一边发脾气。
“哼!奇淫巧技而已,这五子棋究竟是哪位先贤所创?与我儒家之道丝毫不相合……”
秦堪笑吟吟地瞧着他,也不反驳。
马文升掏衣袖,掏内襟,掏来掏去忽然动作一滞,带着痛心的语气唠叨:“下棋便下吧,你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娃娃却要添什么彩头,二两银子一盘,你当老夫的银钱是大风吹来的?陛下早在弘治十二年便下过禁令,禁止民间关扑搏彩,老夫堂堂二品尚书,你竟坏我名节,而且坏了老夫十多次名节,简直混帐之至……”
秦堪忍不住道:“老尚书先把银子付了再唠叨吧,这么大把年纪若再赖帐,名节可就掉一地啦。”
“老夫输光了,先欠着!年纪轻轻的老惦记这些阿堵物,难成大器。”
秦堪只好苦笑。
二品尚书要赖帐,天王老子也拿他没办法的,想咒他生儿子没屁眼吧,明显来不及了……
钱输光了,老头儿棋兴却丝毫不减,兴致勃勃地拉着秦堪再来一盘。
没利益的事秦堪很少干,不过拗不过老头儿的威逼,也罢,就当为老年人献爱心了。
沉寂的书房内,二人缓缓落子,马文升凝视着棋盘,看似不经意道:“今夜他们该来了。”
秦堪落子的手微微一顿,又稳稳地落下。
“老尚书何以如此肯定?”
马文升微微一笑:“老夫虽是文人,好歹也当过几年兵部尚书,兵者,诡道也。战则以正合,以奇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事定矣。今夜是陛下严旨的最后期限,厂卫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士气已泄了一半,再加上今夜无月无星,夜视不佳。那些刺客失了人和,也只能抓住天时地利了,今夜是他们唯一能刺杀老夫的机会,他们都是精通韬略的将领,不可能错过的。”
秦堪神情凝重了,心思再也不在棋盘上。
“我等厂卫将马府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泼不进,针插不进。以老尚书之见,他们会用什么法子攻进来?”
马文升沉稳笑道:“老夫刚才说过,攻其不备乃用兵之奇道,正道既无望,他们用的法子必然是你想不到的,记得昨夜赴死的五名刺客吗?他们不会让同伴白白送死,必然有内因。”
“老尚书老奸巨……咳咳咳,能否给下官一点提示?”
马文升白眼儿一翻:“这事儿当然该由你们厂卫操心,关老夫何事?总之。贼人攻进来的法子必然不同寻常,上天入地都有可能,老夫又不是贼人。怎能猜得到?连活三,哈哈,竖子,你终于输了,快拿银子来。”
秦堪苦笑着掏银子,老头儿真够卑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