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帝冷笑:“保国公朱晖,右副都佥事付纪,礼部左侍郎李杰……这些人私下里做什么勾当,朕早已知晓,本以为他们贪了点银子会收手,朕也不想弄得朝堂大乱,可惜他们太贪心,太不知足了,为了那点银子竟敢哄抬盐价,民间百姓连盐都吃不起,朕这个大明皇帝的位子还坐得稳吗?他们逼朕不得不动手除之。”
秦堪心潮起伏不平,原来弘治帝什么都知道,他只是缺少一个契机,一个有能力而且敢出头查办他们的人罢了,这个庞大的帝国终究是掌握在皇帝手里,只要触犯了皇帝的底线,就算秦堪不出头查办,皇帝也会找到李堪,张堪来办,煌煌大明数千万人,皇帝最不缺的是忠臣,也不缺棋子。
“陛下既已知晓,为何不直接下旨除之,反而要臣把这案子挖出来呢?”
“不教而诛谓之虐,若无真凭实据,朕怎能轻易下旨?旨意岂能服朝堂百官之众?”弘治帝说着,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朕却很想知道,寿宁侯,哦,不对,现在应是寿宁伯了,寿宁伯那种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你是怎生让他进宫主动在朕面前供出朱晖那伙人的?而且交代得声泪俱下,悔恨万分,对同伙咬牙切齿,欲除之而后快,说实话,朕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寿宁伯竟有比朝堂御史更正义的一面……”
秦堪冷汗潸潸,心虚地抬头瞧了弘治帝一眼,很快低下头,道:“寿宁伯被吾皇浩然正气所感染,于是洗心革面,脱胎换骨……”
弘治帝显然不相信他这番鬼话,似笑非笑地接口道:“并且自断一腿以表决心?朕的浩然正气有这么厉害么?”
秦堪正色道:“陛下切不可妄自菲薄,帝王正气可镇宇内宵小,亦可杀人于无影无形,断人一腿委实乃牛刀杀鸡,大材小用……”
弘治帝笑着打断了他这番义正严辞的鬼话:“行了行了,莫用这种鬼话诳朕,当心朕治你欺君。好吧,盐引一案就此落定,秦堪,你是个有才干的人,今后用心办差,勤于王事,有才干又忠心的臣子,朕从不吝送他一份锦绣前程。”
“臣叩谢天恩。”
弘治帝笑了笑,有意无意地喃喃自语:“前些日说打断寿宁伯的狗腿,朕还当是玩笑,没想到果真打断了,而且还让朕和皇后无话可说,嗯,下手挺狠的……”
秦堪眼皮直跳,浑身冷汗潸潸,伏地颤声道:“臣,告退。”
看着秦堪慌慌张张如同逃命似的背影,弘治帝脸上露出几许微笑。
为人不迂腐,且够聪明,与太子交情甚厚,已是东宫近臣,朕百年之后,太子登基,朝堂或许会多出一股不可轻视的势力了。
盐引一案尘埃落定,该杀的杀,该贬的贬,而有功的人……
弘治帝不知是否忘了此案的有功之士,当初在殿内答应过秦堪的所谓升官,赏金以及晋爵等等承诺,一样都没兑现,秦堪生怕宫里宣旨的宦官发现他没在家便不给他升官了,于是坐在家里苦等了好几天,结果连宦官的影子都没见着。
好吧,封爵的事秦堪可以揭过不提,毕竟弘治帝赐爵极吝,治下能臣不知凡几,升官的不少,封爵的真没几个,当初封皇后的父亲,也就是皇帝老丈人张峦寿宁侯时,还被满朝文武异口同声的反对,导致当时皇帝跟大臣们闹了一场很大的不愉快。秦堪这点微末功劳若被封爵,满朝文武非把金銮殿生生砸了不可。
爵位可以没有,但升官呢?赏金呢?
这个,真的可以有啊!——家里,好像很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