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吉的脸皮厚到什么地步呢?
但凡稍微有点自尊心的人,被人骂了要么还嘴,要么羞惭引退,而刘吉不同,他死死霸占着官位不放。宁死也不辞,言官骂他已是家常便饭,他早已视之为浮云,弘治五年的时候,终于弘治帝也开始瞧他不顺眼了,于是派了内宦去他家里,暗示他好几次是不是该致仕告老之类的含蓄话,刘吉这朵奇葩揣着明白装糊涂,死活听不懂内宦弦歌之外的雅意,接连几次打发内宦悻悻而归。
面对这位脸皮厚到如此地步的首辅,弘治帝痛定思痛,决定不再跟他玩虚的,干脆命太监怀恩亲自到刘吉家里,指着他的鼻子直接了当地告诉他,陛下瞧你不顺眼了,想寿终正寝的话你还是乖乖上奏致仕吧,不然后果很严重,刘吉呆了好久,这才一副比死了亲爹更悲痛的表情,依依不舍地上了奏本告老。
一般对告老奏本的处理,皇帝都要三请三留,给足了面子再加个衔号,最后才貌似不舍地批准,唯独对刘吉的告老奏本特事特办,弘治帝生怕刘吉反悔似的,怀恩十万火急的把奏本送进宫,弘治帝星夜披衣而起,笔走龙蛇,二话不说便准了。一君一臣赶时间赶得如此匆忙,朝中一时谓为美谈。
弘治五年致仕,刘吉再也没被起用过,然而毕竟刘吉在朝堂混了一辈子,而且当过礼部尚书甚至内阁首辅,门生故吏可谓满天下,党羽多如繁星,如今的刘谢李三位大学士见了刘吉,都不得不拱手为礼,以前辈称之……一位曾经风光无限,位极人臣的大学士,一位是身陷囹圄,罢官免职的锦衣千户,秦堪想破脑袋都不认为他和刘吉之间会有什么交集,可事实是,现在刘吉正站在牢门外,一脸从容微笑的看着他。
秦堪只好拱拱手:“原来是刘阁老,下官……不,现在我已是草民了,草民见过阁老。”
刘吉哈哈笑了一声,朝过道尽头摆了摆手,一名家仆提着食盒走到面前,打开食盒,里面满是丰盛的酒菜。
刘吉朝秦堪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也不嫌脏,自顾盘腿坐在过道上。秦堪也学着他的样子坐在牢门内,二人隔着牢房的铁栅栏一内一外相对盘腿而坐。
刘吉亲自为秦堪斟满了酒,穿过铁栅栏递给他,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二人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入口绵软香醇,秦堪品味许久,赞叹般轻吁口气。
刘吉又为他斟满,笑道:“此酒乃我府上自酿的美酒,老夫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吴姬酒’,诗仙太白有诗云:‘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
含笑注视着秦堪,刘吉笑道:“古人谓暗香盈袖为春闺雅事,其实老夫倒更喜‘吴姬压酒’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雅,小友从这首诗里可听出什么了?”
秦堪嘿嘿干笑。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调戏妇女同胞这种事,各有各的爱好,有的喜欢关上房门调戏,比如他自己,就经常关上门帮助怜月怜星膨胀小胸脯,关心她们的发育成长,而刘吉大约是房事时喜欢有人在旁边为他呐喊助威的那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