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丁顺悲愤仰天长问,颇得屈大夫天问神髓。
无论黄历上写着什么日子,对丁顺来说,今日绝非他的黄道吉日。
大明的文官没什么尊卑概念,他们讲的是浩然之气,讲的是位卑不敢忘国,而且对挑战上司有种狂热的爱好,因为这是一种扬名买直的方式,一旦跟上官甚至皇帝开战,不论输赢都会在士林和民间赢得所谓“不畏强权”的好名声,这个名声便是日后飞黄腾达的政治资本。
比如数十年后的清官海瑞,便是靠骂嘉靖皇帝而出名,由一名小小的知县直接升到了南京左都御史,可谓踩着嘉靖皇帝的脑袋一步登天。
相比之下,大明的武官反倒对尊卑之别非常在意,上司便是上司,下属便是下属,上司的每一句话无论对错,都是军令,必须执行。
从南京东城一个小总旗开始,丁顺便一直是秦堪的手下,这两年随着秦堪飞速的升官,丁顺的官职也水涨船高,一个小总旗两年多时间能当上千户,委实祖坟里冒烟喷火,积了十辈子德。
这倒不是夸张,事实上丁顺的妻子被接到京师以后,两口子便在家中给秦堪立了长生牌位,日夜焚香礼拜,若秦堪有兴致去丁顺做客,看到自己的牌位一定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对丁顺来说,秦堪不仅是他的上官,而且还是他的恩人,尊敬他,崇拜他,愿意为他效死。
现在秦堪却反过来要向他施礼,虽说是演戏,但丁顺还是有一种撞墙自尽的冲动。
“不用多礼,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家里不讲究这个……”丁顺扶着秦堪的胳膊,眼中带着几分乞求。
秦堪瞧他快哭的样子,估计如果坚持把这个礼施完,这位忠心耿耿的手下很有可能拔刀自尽。于是秦堪也没再坚持。
丁顺如释重负吁了口气,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金柳却浑然不知,她不是不聪明,而是压根没往那个方面去想,谁能相信一个曾经被革了功名的落魄书生,仅仅两年时间便成为显赫官员,手握数万锦衣卫生杀予夺大权的少年权臣呢?
在金柳的心里,秦堪仍是落魄的书生。和她一样,在这红尘里艰难地打滚求生,为一箪食一瓢饮而终日奔波着。
俏丽的眼睛看着丁顺,金柳眼中有几分恳求:“丁老爷,秦堪只是个书生,对于府上的活计做得不够好,但奴家什么都会的,可不可以让奴家代替秦堪给您府上做工?做饭打扫带孩子甚至写信写公文,奴家什么都会。秦堪要考功名,将来有大好前途的,他不能做这些杂役了。”
一听金柳叫他“丁老爷”。丁顺眼角直抽抽,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位金姑娘和秦大人有着非同一般的纠葛,或许便是未来秦府的如夫人,这声“老爷”叫来,不知折多少天的阳寿啊。
求助地瞧了秦堪一眼,丁顺叹道:“可以,金姑娘说什么都可以,你说怎样便怎样。”